血战数日后终于休憩沐浴时浑身泡进温水里那般。
他坐起身来,含笑问道:“这几日病着,昨晚又陪我说了大半夜的话,怎么不多睡会?”
大概是和她一朝和好,便有说不完的话,他们从小就时常睡在一块,谢磬有什么不能对人说的烦闷,或是一些练功上的苦恼,都会拿出来和她说一说,哪怕她不回应,只是温柔浅笑的看他一眼,都能叫他无以复加的开心。
琳琅挪开了视线,像是不自在般,答道:“我待会还得去给爹爹熬药。”
谢磬面色淡了淡,望着她如玉般清冷的面颊,轻“哦”了一声,不置可否,却站起身来移步到窗下,道:“劳烦小殿下为我束发吧。”
琳琅轻笑,拿起木梳来。
发已束起,用簪子妥帖的固定好。琳琅细细打理完额角和鬓边,往镜中望去。
尚在盛年的谢磬,身量颀长,面容清俊,棱角分明,意气飞扬,她的哥哥,是翩翩佳公子呢。
而他亦从镜子里打量着她,眼神温柔,唇角带笑。俄而,他伸手握住她置干他肩上的手,稍稍引导,让她将下巴支在他的肩窝,而他偏过头去,与她耳鬓厮磨。
她温热的吐息轻轻扑在他的面颊,痒痒的,挠着他的心。
他的妹妹,姿容无双,一举一动都带着风情万种。
谢磬心里挣扎了半晌,终干叹口气,“你半点不把我的话放心上。”便将她抱在怀里。
美人入怀,气息若有若无的碰撞着彼此
琳琅自然在他的怀里红了脸,可今日她并未推拒,大抵是因为那件事……总叫她忍不住的心悸,怕他知晓后勃然大怒,更怕他厌恶自己。
谢磬含笑,眼神愈发温柔,“今日怎这般乖?”琳琅不答,白净俏脸上尽是羞意,他心里满足,只要她在身边,怎么都是好的。
过了一会,他看着她有些呆愣,眼里透着茫然。谢磬疑惑,伸手抚上她的脸颊,问道,“怎么了,在想什么?”
琳琅回过神,望着他的眼神多了复杂和无奈,最终都化成似水柔情,她贴进他的怀里,手指轻轻搭在他的肩头,有些忐忑和不安。
她想开口告诉他,她即将要做的事,可话到嘴边如同屠刀临到脖上,叫她害怕有彷徨,再说不出半个字。
今早她无端的沉梦在忽而铺天盖地的颠簸中惊醒,她奋力撑开重逾千钧的双眸时,眼前出现的是他安静平和的面庞,犹显单纯安稳。
她心下涩然,在梦中,他正端坐于堂前,她俯首,深拜,祝安,随后是长久的沉默。
她察觉他的目光正越过整整一室的空旷向她投来。不同干年少时的赤诚热忱,似乎有冽冷的西风随这一望恻恻灌入她怀中,在这样陌生的感觉中她不由寒噤。然后他命她抬首,她望见凝视着她的那双眸子里似乎少了什么她曾经习以为常的事物。
然后她听见兄长说着一些话,梦中的虚颓使她脑中混沌不堪,她甚至忽略了这话语本身,只顾怔怔盯着他一双令她陌生的眸子。
她终干发现,曾经在他眸中雀跃着的,燃着希望与赤忱的那簇火焰不见了。在想通这一切后她心中忽然有雷鸣嘶咽,劈裂她最后一捧期冀。她惊惶难抑,她所熟识的那个人,像是离去,像是死去。
她不知道是什么杀死了他。在这番情境下她实在无所适从,于是她以自己一直以来最熟稔的面貌叩首,谢恩,说着冠冕堂皇又言之无物的话,他已经取代父亲成为了新一任的魔尊,魔族的王。她如这世间所有对君上毕恭毕敬的臣子一般。然后她看到高座之上的新魔尊似乎忽而恼怒了起来,霍然站起望了她许久,最后拂袖而去。
满堂的侍者争先恐后跪了一地。她望着他的面貌,目送他离去,然后如所有人般久久伏首,她心中莫名的有些难受,不知所起又难以言表的酸涩自她的血脉中蔓延,引她不住战栗着,她却连泪都流不出。
梦都叫她如此沉痛,何况现实。
她最终闭眼不语,静静靠着兄长温暖宽厚的胸膛,谢磬拥着妹妹单薄柔软的身子,一时有些踟蹰,“琳琅,可是还在恼我?”
上次因为她为父亲试药,他与她从出生以来第一次激烈的争吵,尽管她不曾大声说话,柳眉倒竖,但也寸步不让,倔强的模样让谢磬痛且无奈,最终不欢而散,并就此避她几月余的时间。
“不,哥哥……”她抬起头,轻柔的唤他,秋水剪瞳,直直闯进他因对父亲吃味而泡得酸胀的心里去,如同一汪清泉,洗涤了他的不甘沉痛,心胸开朗自然喜形于色。
谢磬见妹妹说不下去,目光透着些哀色,他抚着妹妹如墨的黑发,心下怜惜,或许因为之前的吵架,让她心里有了芥蒂,才一直欲言又止,把自己憋得难受,甚至想到,有可能就是为这事病的,就更加疼惜起她来。
琳琅眸光晦涩,不敢瞧他,歉意顿生,等终于鼓住了勇气,却被他打断。
“对了,差点忘了告诉你,有信传来说在北国雪域发现了那叛徒的踪迹,我就要启程了,过来和你道个别。”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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