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绽,红莲点点,美人正立于亭前,背对众人,似乎为人所唤,微微侧头有转身之势。
只一个背影,足以使人心驰荡漾,神思不属。
使观者不禁摒住呼吸,亟待这位姑娘转身,一睹神女风姿。
化画境于现实,几欲不辨虚实。
只是这画,赠与一位姑娘,未免稍显轻浮。
傅霜如皱起眉头,但也基本认定了,如此大开大合的作画手法,神乎其神的高超画技,作者非郝画不可。
这画侧边还用簪花小楷提了一首李太白的《长相思》,示爱之意满满,也无怪竹沥把它视为定情之作。
傅霜如心情微妙地将画送到郝画府上便不管了。
竹沥却是渐渐坐不住了。
她吵着要见怀媛,可真见到时,反而哑口无言。
怀媛淡淡一瞥。
“不是吵着要见我吗?有什么话,说吧。”
竹沥哽了一下,亭亭拜下。
“妾身行事无状,让夫人蒙羞了。”
所言所行,一幅把自己当作妾侍的作态。
怀媛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竹沥半蹲下行礼的身子被她看得有些撑不住,前后小幅度地摇晃了起来。
怀媛依然冷眼旁观。
竹沥的心渐渐凉了下来,她知道事情还是朝着她最不希望的方向发展了。
无法再寄希望于怀媛因画卷受制而捏着鼻子认下她了。
连之前已经许诺的通房之位怕也没了。
好在她本也没有多指望那个,竹沥冷笑一声,复又站直了身子。
既然当初在外书房时就做好了闹大的准备,如今再怕怀媛也没用。
“夫人前来,真是令陋室蓬荜生辉。”
竹沥顶着燕尾要吃人的眼神,自顾自地笑盈盈道,做足了主人作态。
燕尾嗤地一声笑了,尖刻回道。
“若是没有夫人,某些人怕是连‘蓬荜生辉’四个字怎么写都不知道吧。”
“狗反过来对着主人装人样,真是令人……”
竹沥的脸有一瞬间的扭曲,她虽然素来知道燕尾的嘴巴不饶人,如今却才算是亲身领教了。
可见对方以前还是看在同在五姑娘屋里当差的份上,对她很是温柔了。
竹沥脸上挂起年画般的完美笑意,点点头,笑面不崩地附和着。
“一日为仆,终身做狗。”
“竹沥能有今日,自然不会忘了夫人的恩情,以后也定当全力为夫人分忧。”
竹沥略为嘲讽地把“分忧”两字咬重了,影射之意不言而喻。
与气到恨不得亲自上手去撕烂竹沥的嘴的燕尾不同,怀媛自进屋以来,就一直表现的很冷静。
当然,或许说冷漠更为恰当些。
说出来的话也是直击人心。
“我从未把你们任何一个当狗看过。”
怀媛神色冷淡,语调平静,却更显得有股郑重其事的意味,不说燕尾,就是一直躲在后面的花旗都听得心中一颤。
不待竹沥神色嘲讽地虚伪奉承,接着补充道。
“当然……你若是自己把自己当狗,旁的哪个,也是拦不住的。”
竹沥仿佛被人于无形中狠狠地抽了一巴掌,脸上快速地浮起潮红来,胸口激烈地起伏波动。
怀媛也不再理她,任她气得面红耳赤地站着,自顾自地在屋内唯一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吩咐燕尾去沏茶。
竹沥被她足足晾了有半盏茶的时间,见她仍没有主动开口之意,不由心慌。
——怀媛那副老神在在的安然样子,不像有妥协的征兆。
实则怀媛只是喝着茶想起了傅霜如罢了,想他如何向宫里回禀、如何处理好这件棘手的差事……
想了很多,愈发觉得自己来这里根本就是没事找事。
如今人也吓了,气也出了,与竹沥又有甚么好计较的呢。
马上就要送到别人府里的人,她既有二心,自己也没甚好再替她操心的,她以后如何过,过的好与不好,都于自己无关了。
怀媛起身,淡淡一句“好自为之”,便打算走了。
☆、鸠占
竹沥却被她吓得花容失色。
竹沥先前之所以敢那么折腾,甚至在外书房爬床失败后还敢大闹一场,一是依仗自己所持的那幅《长相守》,足以让自己站在道德制高点上,二也是出于对傅霜如和怀媛的人品原则盲目的信任。
坚信他们这些读着圣贤书长大的清流官员和大家闺秀,不会狠下心来对自己这个施助者进行迫害。
这事儿若换个对象,她未必敢这般行事。
君子欺之以方,莫过如是。
可她现在突然变得不敢确定了……
尤其是在第一点依仗也不再掌握在自己手里的时候,第二点依仗就显得非常岌岌可危了。
傅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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