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真的是法师?”那军官蹲到伤患边上确认了一下状况,继而回头问道。
“这还用我说?哦,我明白了,你们的眼珠只认得纸片。”
“纸片?”
“特许通行证,听说是这个月签发的,我们没料到突然要这个玩意,所以……”伊蔻浅笑着解释道,他有意把话说了一半,杜拉格像被踩到尾巴似的跳了起来。
“我是土生土长的赤郡人,几个月前才从这地方出国,这一回头,你们就要那见鬼的纸片,没了纸片你们连自己人都认不出了?难怪也瞧不见周围一片狼藉。”
“问他……黑金执照……”
一句气息奄奄的话语忽然从伤者的嘴里传出。杜拉格吓了一跳,他瞧着伊蔻问道:“他刚才说了什么?”
“黑金执照……”伊蔻有些诧异地朝杜拉格瞧了一眼。据他所知,那执照是北方四国签发给施法者的身份证明,由整片黑金箔制成,代表了执有者受国家保护。
“所以,你有吗?”军官起身问道。
“当然有。”杜拉格有些摸不着头脑地从怀里掏出张硬纸片似的东西。
那军官拿过东西扫了一眼,又把它还了回去。
“跟我来,你们两个。”他招呼道。
伊蔻瞥了眼先前躺在地上的家伙,有两个军医打扮的人正抬着担架匆匆而来,他拍了杜拉格一下,跟上招呼他们的军官。那人领着他们进了哨站小屋,随后命人取了两张签单印戳,接着把东西递到了他俩手里。
“东西留好,你们可以通过哨卡了。”
就这样,两人终于离开了红土城。而在接下来的行程中,杜拉格一直沉默不语。伊蔻猜他准是没料到故乡变得这么复杂,所以才郁郁寡欢。不过,瞧他那满身脏污的倒霉样,还能开心得起来,那就怪了。
虽说觉得杜拉格有些好笑,伊蔻倒也无意逗这位向导说话,但对自己的那匹马,他却关照有加。
他时不时地梳梳马鬃,轻声安抚“好吧曲奇”。作为回应,那马不住地低鸣,耳朵来回转动,就像在同他抱怨原先为伴的红马不见了,这鬼地方它从没来过似的。忽然间,杜拉格顿住了步子。
“你就一个劲的摸马,摸马,你不觉得无聊吗?”他嗔怪道。
伊蔻瞥了他一眼。
“无聊?不觉得,事实上舒服极了。”
“得了吧,你就是爱跟我顶嘴而已,嗯……跟我说说话。”
“说什么?想听我的肮脏往事?”
“我正烦着呢,哪有心思陪你这个绿眼追忆童年?”杜拉格重重地叹了口气,他又继续说道:“我就想跟你聊聊前面的事情,嗯……你有啥信仰吗?我指信哪个神之类的。”
“恐怕没有。”伊蔻微微皱起了眉头。
“没有?怎么可能?”杜拉格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你以前干那种要人命的买卖,你们行会就没什么死神、凶神崇拜之类的?”
“你恐怕不怎么了解淬魔匕首,控制行会最上层的是些法师。”伊蔻冷漠地答道。
短暂的沉默后,杜拉格终于把掉落的下巴捡了回来。
“怪不得,倒是没几个法师信奉神祇……那你好歹是个精灵,你就没像你那些族人一样,信奉个自然之神什么的?”
这话像触动了伊蔻心里的某一处,他不自在地顺了下头发,“好吧曲奇”也似有所觉地把脖颈折了过来,它瞧着他,浓密的睫毛不住地颤动。
“我不能理解一些同胞信奉的东西,我是在人类社会长大的……”
“早知道不问你这个了。”杜拉格再度迈开了步子。
他走在前头,双手像翅膀似的大张着,而在他的前方,一条泥径延伸出坡地,直通向树木稀疏、遍布鹅黄嫩绿的田园。
“他们带来了两样东西。”杜拉格背对着伊蔻,在别无他人的小径上大声说道。
“其一是金钱,用以对万物估值,又能用以折换万物。其二是技术,用以变是为否,让不能飞的翱翔天际,让水逆流而行,甚至涉足生老病死。他们自称为人而战,却是不具神德,妄使神权!”
杜拉格把双手落了下来,他叹了口气道:“这话是我从个牧师的嘴里听来的,你可以想像得出,这人有多憎恶没信仰的家伙,照他的话来讲,我们全是自负又傲慢的罪人,潜意识里以为人即是神。不过你还别说,他的话倒也不完全有错。”
“我不太明白。”伊蔻流露出了一丝困惑之色。听杜拉格的意思,金钱令万物颜色尽失,技术则颠覆了自然规律,可带来并使用它们的人是谁?全是没信仰的人?
杜拉格转过头来,他半斜着身体,用食指跟拇指虚量了下伊蔻的额头,然后说道:“脑门不小,看模样也不蠢啊?怎么眼界比些乡巴佬还窄?你平时都关心些什么?除了自个儿的那些破事,就没思考过哲理吗?趁脑子彻底锈掉前,快多想想吧……”
这通疾风骤雨般的奚落,一下子把伊蔻给噎住了。他脖颈微微后仰,半眯着一只眼睛。杜拉格翻了个白眼,又继续朝前带路。
“什么叫自个儿的那些破事?”伊蔻突然问道。
“生存需要,吃、喝、睡,还有些乱七八糟、污七八糟的。”
“那你前面谈的信仰就更高级吗?这东西不是应一些人的需要而生吗,因为我们需要指导,需要解释才能理解世界,获得安慰,而现在我们有更贴近真相的解释了。”
杜拉格再次顿住了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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