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把倪璇说成是爷爷朋友的孩子,我也觉得不好。”
女生望着她,褐色的眼眸清澈又明亮:“这几天我有些忙,都没能抽出空来和你们说话,但其实,我有很仔细想地过了。”
“你们说得对,小时候被抱错,并不是我的责任,真正有义务弥补的是工作失误的医院和隐瞒真相的阚女士。尽管看上去我才是最大的受益者,但到目前为止,我都没有任何错。”
“可是也只到目前为止。”
“在我知道真相之后,要是还像以前一样,不管不顾地继续占据着本该不属于我的位置,那我就真的是在犯罪了。”
“杉杉......”
“妈妈,你就当我是自私吧。”
池杉打断她,“我已经欠了你们一份养育之恩,不想再欠倪璇什么东西了。”
池母怔怔地和她对视,很想说些什么来告诉池杉并不是这样的,但最终也没能找出一个合适的理由来。
她几乎是狼狈地收回视线:“你先不要着急,等妈妈和爸爸商量商量再说。好了,时间也不早了,我先下楼去准备晚餐。你要是饿的话,让刘妈先给你煮碗鸡蛋羹。”
......
池杉看着母亲匆匆离去的背影,沉默了一会儿,关上门,继续收拾昨天晚上没收拾好的杂物。
顺便打了个电话给路溪宁。
“喂,溪溪啊。你有什么空地儿能给我放东西不?”
“放什么东西?”
“唔,我打算把我衣服鞋子化妆品给挪出来,还有一些家具啊什么的。”
“你挪这些干什么?是要搬家吗?天哦!不会是昨天于荔荔那个小婊砸被你落了面子之后又不要脸地跟家长告状导致你爸一气之下把你赶出家门了吧?”
她这话说的有些冗长,且不带丝毫停顿,池杉思考了一下才理清楚,拧起眉毛:“你怎么知道于荔荔被我落了面子?”
“她发了条朋友圈啊......哦,她肯定屏蔽你了。总之就是说什么男人果然都是肤浅的视觉动物,分不清真善美和绿茶婊的区别,总有一天会后悔的巴拉巴拉,我一时好奇就去问绍跃了,他说是因为你昨天晚上carry全场,抢尽了寿星的风头。不过你是怎么carry全场的?穿透视装了吗,还是把我上次送你的那双战靴给套上了?”
“......就差不多吧。”
“天哦,你可真是牛掰了。难怪绍跃死活不肯跟我多说,不过于荔荔这个小婊砸也真是......”
路溪宁是个话痨。
池杉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地听她叨絮了整整半小时,才终于借到了城郊的那套别墅。
因为后天有场期末考试,所以她订的是明天早上回学校的飞机。
池杉打算在下午就把房间给收拾好,然后趁晚上爸爸妈妈都睡觉的时候,喊程槐租辆大货车过来把这些东西给运过去。
她真的是认真的。
从头至尾,她都在很坦诚地跟父母交流。
但很可惜的是,他们反而好像一直对自己有所保留。
池杉能够理解父母的谨慎,却并不打算再乖乖听他们的话,继续按照他们的节奏走。
抱错孩子这件事,于情,不管哪位当事人都很难处理。
但于理,其实责任分明,谁对谁错都一清二楚。
心理医生曾经对她说过,当她觉得事情一团乱麻无法做出抉择时,最糟糕的办法就是逃避和拖延。
这种时候,不妨跳出事件之外,以一个旁观者的心态,最冷酷且客观地进行衡量判断。
或许她依然无法狠下心去抛弃一些东西,但最起码可以理清整个事件。
于是,在漫长的治疗过程中,池杉渐渐习惯了这样的思维方式。
以一种游离在外的、审视的态度,去思考自己的生活。
——“池杉,你不是加害者。”
你欠池家一份养育之恩,但是不欠倪璇任何东西。
你没有必要在她面前感到心虚,没有必要对她产生任何愧疚和自责之情。
你是堂堂正正的无辜者。
甚至池杉很清楚地明白,自己不喜欢倪璇。
尽管她是最大的受害者,她非常委屈,她代替自己吃了将近二十年的苦。
但不喜欢就是不喜欢,这是一种直觉,从见倪璇的第一面起,池杉就能感受到来自内心深处的,对这个姑娘的排斥。
相亲相爱阖家欢喜这个选项,打从一开始,就已经被她们两个人同时给划掉了。
那么,与其在这个漩涡里纠缠不休,倒不如直接跳出去。
就算窒息于浅滩,也是自己选择的生死。
“叮咚。”
手机在地毯上响了一下。
池杉捡起来,发现居然是陆峪给她发的短信。
就吝啬的三个字:六点到。
说起来,陆峪还没有加她微信,只有一个电话号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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