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珪郎君骗我?!”陈达依旧不敢相信:“可他有都护亲手书写的密信。”
“伪造书信对太子而言轻而易举。”王霨急道:“别磨蹭,赶快走。公孙门突破飞龙禁军的营盘,还需借助你的身份。”
“好,某信霨郎君!”气息紊乱的陈达下定决心。
青锋凛凛、剑气纵横。
“饶命!”架在脖颈上的利刃令李仁之鬼哭狼嚎。他本以为今夜自己是驱鹰逐兔的猎手,谁知转眼就变成猛兽爪下的猎物。
“仁之郎君,长安城中人人皆知汝天资聪慧,在下今夜就想瞧瞧,你是不是真的聪明。”公孙大娘手上略一使劲,李仁之的脖子上多了道细细的红线。
“王府卫队,住手,放他们走。”李仁之惜命如金。
盛王为收拢相国党之心,对李仁之格外器重,将扩充数倍的王府卫队交其执掌。卫士们泰半出自李林甫门下,自然对李仁之言听计从。
“糊涂,岂能放过刺客。”史朝义的声音从寝殿东窗传出,可不待平卢牙兵变阵出击,一枚羽箭循声破窗而入,若非史朝义久经军阵、身手敏捷,此箭足以伤其性命。
“放心,在下卑贱之流,绝不会伤害李相嫡孙的性命。”公孙大娘在弟子的簇拥下,与陈达一同缓缓从东北方撤离庭院。范秋娘则荡至东偏殿屋脊上,连射数箭,杀死四名蠢蠢欲动的牙兵和卫士。
哨声飞空、夜鸟惊醒。
待范秋娘从屋顶上消失片刻后,王霨才吹哨示警。柳萧菲则遵照王霨的命令悄然离开。不久,东北角的宫墙传来弓弩破空声,但旋即被行宫外围的战马嘶鸣之声淹没。
“启禀殿下,刺客畏殿下虎威,已然退却。”王霨卸下面甲,在刀盾阵前拱手高呼。
“平卢牙兵,保护好殿下!”史朝义手持横刀,小心翼翼走出寝殿,指派四名牙兵持鱼符而去:“霨郎君身为翰林学士,不料刀法如此娴熟。”
“史别将,某听闻汝年少时即随令尊出塞击胡,勇不可挡。某虽不才,数年前亦曾跟从家父西征石国、鏖战怛罗斯。忝为将门之后,岂能不习骑射?”
此时,大队平卢牙兵披甲持刀,如潮涌入庭院,控制住局面。得到史朝义暗示后,他们横刀出鞘,将王霨团团围住。
“史别将此乃何意?”王霨收回横刀、风淡云轻。
“霨郎君,得罪了。然形势未明,某不敢有丝毫马虎。”史朝义再三确认庭院内无威胁后,才请盛王出殿。
“仁之郎君呢?”面色煞白的李琦顾盼四望,对王霨视若无睹。
战马恢恢、兵戈响动。
“殿下,某来迟了!”庭院南面传来张守瑜中气十足的吼声。
数百飞龙禁军手持火把,在高仙桂的指挥下列阵待命。卢杞则躲在阴暗处,拉着柳萧菲凝眉细听行宫乱局。
张守瑜翻身下马,还未走到盛王面前,李仁之忽然从北边跌跌撞撞跑入庭院。
“殿下!殿下!快抓住王霨,他是刺客的同谋!”
几名王府卫士刚要动手,高仙桂立即策马向前,飞龙骑兵平槊催马,摆出冲锋的架势,巨大的威压迫使王府卫士讪讪止步。
“高司阶,不得胡闹!”张守瑜嘴上严厉,神情中反有几分赞许之色。卢杞趁机凑到张守瑜身边,耳语数句。
出发之前,高翁将张守瑜召到宅中,除了叮嘱他保护王霨,还耳提面命一番,警示他忠心于圣人,千万不能卷入夺嫡之争。
“守瑜将军谨记,无论谁入主东宫,天下依然是圣人的天下。汝切莫犯糊涂,站不稳脚跟。”
高力士的敲打言犹在耳,张守瑜亦深知圣人身子骨硬朗,尚能挥杖打马球。故此,他牢牢记住高翁的嘱托,路上并未刻意亲近盛王,对王霨的安全则时刻留心、不敢有丝毫疏忽。
火炬熊熊、甲胄森森。
“张将军、史别将、仁之舍人,为何刺客能杀至某之寝殿?”李琦怒容满面。
“殿下赎罪,飞龙禁军遵殿下之令,拱卫行宫。然宫门由平卢牙兵把守、寝殿归王府卫队。若非霨郎君鸣哨示警,某实不知宫内闹出这么大动静。”张守瑜熟练打起官腔,推卸责任。
“殿下,是王霨勾结飞龙禁军,放刺客进入行宫!”狼狈不堪的李仁之嘶喊道。
“仁之郎君,话可不能乱说。飞龙禁军奉陛下旨意护送殿下祈雨,怎么会和刺客勾结?”张守瑜当即反驳。
“张将军,据驻守行宫南门的牙兵言,的确是飞龙军旅帅陈达将刺客带进行宫。”史朝义招来几名牙兵,摆出对证的姿态。
“陈达呢?”张守瑜扭头喊道。
“禀将军,陈旅帅今晚带二十余名弟兄巡夜,亥时初突然失踪,某派人搜寻半天,找到了其余士卒,单单少了陈旅帅。据士卒讲,是一群女剑客出其不意袭击他们,掳走陈旅帅,还抢了不少战袍。”卢杞沉声回道。
“哎呀,如此说来,是刺客劫持了陈达。”张守瑜跪拜道:“殿下,在下治兵不严,回去后定向圣人和高翁请罪。”
“胡说,某看的真切,陈达攻击王府卫士和平卢牙兵。”遭受惊吓的李仁之气急败坏,再无往日fēng_liú倜傥之态:“你们这是指鹿为马、信口雌黄。”
“仁之郎君,张将军是否指鹿为马某不敢妄言,但死而复生某今晚倒是亲眼所见。”王霨见李仁之死缠不休,决意批亢捣虚,反击其要害。
“死而复生?”庭院众人面面相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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