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拂开小厮,走回到屋子中央,环视了周围一圈,才问道:“这儿是哪?”
“王爷,这儿是云山寺。您怎么连这个都忘了?”小厮惊讶道:“王爷,要不要奴才去喊大夫来?”
“云山寺?”楚斐应了一声,又不禁出神。
小厮忧心忡忡地看着他,双脚往大门方向走了几步,就听楚斐又道:“慧真大师在寺中吗?”
小厮回答道:“慧真大师当然在寺中,原本慧真大师在外云游,是王爷您特地将慧真大师叫回来的,您连这个都忘了?”
楚斐不答,拢紧外衣后,便急急忙忙朝外面走了出去。云山寺他已经来过很多回,对这儿所有的路都熟悉的很,经过隔壁院子时,也半点停顿也没有,径直朝着慧真大师的住处大步走了过去。小厮一惊,连忙追了过去。
慧真大师院子里的小和尚见他来了,也没有都加阻拦,楚斐一个也没有理,径直冲了进去。
“大和尚!”
慧真大师闻声而出。
“大和尚,是不是你做的?”楚斐拽住了他,急切地质问道:“好端端,我为何,为何……”他的话说到一半,又忽然顿住,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说。
慧真大师的白胡子似乎是比记忆中的还要少。
楚斐恍然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他没有放开拽着慧真大师的手,却是急忙回头问小厮:“如今是什么时候?”
小厮纳闷:“王爷,您是在问什么?如今是卯时。”
楚斐呼吸急促:“我问你今年是天和……天和几年?”
“回王爷,是天和十八年。”
“十八年?怎么会是十八年?”楚斐又问慧真:“大和尚,是不是你做的?”
慧真大师道了一声佛号,“王爷在说什么,贫僧听不明白。”
楚斐拽着他的袈裟,怔怔地看了他半晌,这才总算是镇定了下来。他抬眼看到小厮担心的眼神,只觉得头疼欲裂,挥手欲将小厮赶走。
“王爷,奴才去叫大夫过来?”
“不用叫。”
“那奴才去给拿些吃食过来?”
楚斐顿了顿,又道:“给本王泡壶浓茶吧。”
小厮应了一声,急忙跑了出去。
等小厮泡好了茶,他又找借口将小厮赶走,一口浓茶入肚,楚斐彻底清醒了过来。他拢好外袍,捧着杯盏小口缀饮,望着远处出神,理清自己脑子里的记忆。
见状,慧真大师也什么都没有说,静静闭目默诵经文。
过了好半天,楚斐才终于动了。
他的眼神比之之前还有更加深沉,身上的生气仿佛被抽走了大半,整个人郁郁寡欢,衣袍凌乱,乌发披散,远没有平日里的光鲜。
“大和尚,佛门之中说人有轮回,是真的还是假的?”
慧真大师动作一顿,睁眼朝他看来:“王爷想是有了奇遇。”
楚斐笑意苦涩:“若真说出来的话,倒也的确惹人羡慕。”
若是能有机会,谁不想重来一回?
可他死前已经万念俱灰,抱了必死的念头,谁知道再一睁眼,却没有如愿死去,而是回到了多年以前。
天和十八年……天和十八年啊。这个时候,什么事情都还没有开始发生,连阿暖都还不曾入她王府。
若说旁人想要重来一回,是要弥补过去的缺憾,可让他重来一回,是要让他弥补什么?宫中没有人真心待他,唯一真心待他的那个人,假使重来一回,他却是不敢再连累阿暖,让阿暖再重走一回上辈子的路。
纵观他一生,自诩自己机智聪敏,却连身边人的心意都看不明白,唯独只有刚成婚的那段时间里,他与阿暖情投意合,过了好一番甜蜜日子,只是后来却也还是遭了算计,受人挑拨,与阿暖离了心。如果说是要弥补缺憾,也不应当重回到这个时候,得一口气回到幼年,在太后将他抱养到皇后膝下时,直接一头撞死在殿中那根朱红色的柱子上。死了一了百了。
楚斐叹了一口气,疲倦地道:“即使有这奇遇又如何,也不知是好是坏。”
慧真大师说:“王爷心中在犹豫。”
楚斐苦笑:“我活得像个傻子,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恐怕王爷心中不是这样想。”慧真大师说:“王爷一向自信,连自己的命数也不相信,昨日王爷亲口与贫僧说,要去撞个头破血流看清结果才会罢休,今日怎么会这般轻易地服了软。”
只因他看清了结果,血流了,人丢了,命没了,一身骄傲全都摔得粉碎,才不得不相信命数。
他什么结果都看到了,连从前不知道的,被隐瞒的,被欺骗的,都在死前看得清楚,还能有什么不甘心的?
若真说有不甘心的,唯独只有他欠阿暖的,豁出去一条命也还不清,可他醒悟时却已经晚了,想要补偿也来不及,只能在最后求慧真为她日夜诵经祈福,换她下辈子一生顺遂。
即使重来了一回,可他却是不敢再接近阿暖,再连累她为自己丧命,只因他上辈子摔得太痛太惨,如今连一点多余的念头也不敢升起,生怕一不小心走错了道,又重走了上辈子的老路。
楚斐脊背佝偻,捧着杯盏动作小心翼翼,不见往昔的自信。
慧真大师与他相交甚久,却还是头一回看见他这副模样。
慧真大师不忍道:“王爷既已比旁人多了一次机会,又何必这般自暴自弃。王爷有了奇遇,已是比之别人有了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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