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瞥了眼居高临下看着自己的周小曼,没吱声。他不知道这个研究所的小孩,到底又想干什么。他一点儿也不稀罕周小曼对他的青眼有加,这让他感觉自己成了被研究的对象。
周小曼看着他指间的一点红光渐渐烧到了指缝,好心地提醒了一句:“烟头要烫到你了。”
川川咒骂了一声,丢了烟头,恶狠狠地瞪她:“你这人有毛病啊,闲得发慌,不能找点儿其他事情去做啊!”
昏黄的路灯下,他面孔的轮廓已经显出了棱角,却还是稚气未脱。于是他恶声恶气的言语,听上去就有了滑稽的味道。
周小曼非常认真地问他:“你会打架吗?”
川川轻蔑地看了她一眼,嗤之以鼻:“我不打女人。”
周小曼点点头:“没关系,摄影师是男的。”
川川刚想骂她神经病,脱口而出的“脑子有病啊”就被她接下来的一句话给堵了回去:“你想不想挣钱?”
她开门见山,每天付川川五十块钱,让他陪自己去拍照片。
川川皱着眉头看她:“你想钱想疯了吧。你都觉得有危险了,你还去拍什么照片?!”
周小曼抬头,黑黢黢的天,看不到月亮的影子,连星星都吝啬不已。她垂了下眼睫毛,没有理睬川川的指责,只又问了一遍:“你就说你想不想挣钱吧。”
谈人生谈理想都是白嫖,真金白银才是动真章。
夏天的晚上,寂静的可怕,只有虫鸣。这个晚上是死的,连空气也忘记了流动,闷得叫人发慌。无怪乎川川家门口为什么这般热闹非凡了。即使是翻来覆去的老一套吵闹不休的路数,但有热闹,起码能够证明这个小区还没有彻底死干净。
川川妈的嗓门能够传遍整个小区,她又在哭诉自己为了丈夫跟孩子是怎样辛苦地挣皮肉钱。川川爸则在骂她不知廉耻。
女人的牺牲是最可笑的。可笑的是,没有人会承认这种牺牲。
周小曼抿了下嘴巴,突然间冒出一句:“你妈心里,肯定非常苦。”
川川眼神凶狠了起来,他厌烦别人对他的家务事说三道四。好在周小曼只说了这一句,后面就直接替他拿了主意:“明天我过来找你。一天五十块,想挣钱就老实待着。”
少年眉头皱得死紧,却没有驳斥周小曼的话。有钱的是大爷。他当然想挣钱。他想出去闯闯,最基本的,得有路费吧。
周小曼随便拿了本政治书回了姜教授家的小洋楼。她没有钥匙,按了门铃,居然是童乐过来帮她开的门。
少年脸上没有什么喜悦的模样,只闷声说了句“他们在后面说话”,就又折回沙发上看那部《人间失格》。
看到电视上的画面,周小曼似乎明白了童乐为什么没有笑模样了。看着电视里那个模样可爱阳光的男生小诚被如此虐待,大约谁也无法笑出来吧。这些人是神经病吧,几乎在学校的每一处地方殴打虐待那个新来的转学生。
童乐愤怒地低吼了一句:“人渣,之前不相信儿子,逼死了儿子,以后就是复仇又有什么用。”
周小曼对剧情走向不了解,她只是单纯地看着那些施暴的场景觉得难受。似乎有什么在她胸中翻滚,她恶心得甚至想吐。她想也许是今天训练的太辛苦了,所以难受。
童乐骂出了口,似乎情绪好了一点。他翻翻白眼,示意冰箱:“里面有蛋筒跟冰淇淋,你自己拿着吃吧,我没吃光。”
周小曼摇摇头:“不行,我胖的太厉害,再吃教练会杀了我的。”
童乐白眼翻得更加厉害了,揶揄道:“行了吧,你又不是专业运动员,玩玩还这么当真。”
周小曼愣了一下,没有回应童乐的话。她倒了杯水,在里面滴了几滴醋,然后漱了漱口。胃里还是难受,她索性去卫生间吐了个痛快。完了以后,她又倒了杯温水,加了小半勺蜂蜜搅了搅,慢慢喝了下去。
要是教练知道她现在喝蜂蜜水,一定会很想揍她吧。可是不喝可乐已经非常痛苦了。她曾经试图自杀过,心理状态非常脆弱,她不能将自己逼得太厉害。
家里有客人,周小曼不好直接躲回房间去。她强忍着不适,又切了盘哈密瓜,送进会客室给三位老人吃。
曾教授似乎非常愿意在两位老友面前高谈阔论。她今天去老年大学上课的时候,听一个退休中学老师说了他们单位最近发生的事情。有个女生中考体检的时候被查出来怀孕了,那个女生都不晓得孩子父亲是谁。后来追问调查,发现好几个男生都跟她有关系。
“现在的社会是怎么了。以前上中学的时候,哪里有这种事情。男女生都是不讲话的。不良信息太多了。你们看电视上面卿卿我我搂搂抱抱的,小孩子看了怎么会不有样学样。哪里能让小孩子知道这些东西。他们要是不晓得怎么回事,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情来。那个女生也是,最爱出风头。成天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穿衣服也不注意,怎么会不出事呢。”
曾教授表达了一下对生女儿的家长的同情。还是生儿子养孙子好,起码男孩子不吃亏。
姜教授夫妻就听她喋喋不休,谁也不搭腔。他们只有一个女儿,女儿生的也是女儿,非常值得被曾教授同情。学术水平够呛,排资论辈去校领导家里静坐拿到教授职称的人,总要其他方面找一找成就感的。
周小曼放下了果盘,沉默着退出了会客室。不知道为什么,她隐隐有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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