嘴满鼻子都是充斥着浓浓果子味儿的桃花香。他忍啊忍,忍啊忍,还是忍不住重重打了个喷嚏。
抱他的人,步子轻灵,还总是一蹦一跳的,走路极不老实,不时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他听得心里直犯痒,努力抬起头,想看清这丫头的面貌。可惜他扯得脖子都酸了,眼前依旧是一片模糊的绯红色和魔音般的娇笑声。
“屏息凝神,勿有杂念。”一道冷沉声音突地传入耳膜,沈其华用力一咬舌尖,悚然惊醒,这才发现自己面皮涨红,竟出了一身的冷汗。
一旁,穆玄正捏着那只荷囊,仔细查看。
“将军。”沈其华面皮更红,一脸羞愧。亏他在军中历练这么多年,竟被区区一只香囊诱入幻境,险些难以自拔。
穆玄道:“不怪你。这荷囊中装的并非普通香料,而是一种极恶毒的蛊香,只要吸入一点,便会意乱神迷,陷入心魔之中。若吸食久了,则会对下蛊之人言听计从,渐渐失去本性。”
说着,他似是想起了什么,厌恶的拧了拧眉。
阮筝倒吸了一口冷气,愤然道:“好恶毒的心肠!可章龙的未婚妻怎么会送他这种东西?会不会是受人蒙骗,买到了假香料?”
“未婚妻?”沈其华忽冷笑一声,道:“你也太天真了。依我看,这东西未必是他未婚妻送的罢。”他两边太阳穴尚突突直跳,联想起方才在幻境中看到的景象,只觉心头似裹了层厚厚的迷雾般,困惑难解。
阮筝目瞪口呆道:“不是他未婚妻,还能是何人?”
“他所言不差。”穆玄捏着那香囊,沉眸道:“这香囊缝制时的针脚,与那些衣袍并不一样。”
阮筝立刻从箱子里拿起件衣袍,与香囊的缝合处一比对,果然走针穿线的方式相差极大。他还是有些不相信的道:“会不会是这普通衣袍和香囊的缝制针法本就不同,又或者,那香囊是他未婚妻从街上买来的?”
“你说的也有些道理。”穆玄神色倏然一冷,挑起嘴角道:“只是巧的是,这香囊的缝制针法,与昨日我那件袍子的缝补针法极相似。”
阮、沈二人俱是脸色一变。半晌,阮筝才呆若木鸡的道:“将军的意思是说,送给章龙香囊的,是别的女人。而这个女人,很可能就是吴美人……可害他的又是谁?总不至于也是这吴美人吧?”
穆玄冷冷道:“但凡蛊毒,都有操纵人心之效。这种蛊香极可能用于男女之间,只要一方对另一方施蛊,便可使他(她)对其死心塌地,仇人也能变成恋人。若被施蛊者意志坚定,不受蛊毒控制,便会万蛊噬心而死。”
利用巫蛊之术强拆或强组姻缘,皆是逆天之行。只有心术不正之人,才会用这种手段左右人心,去得到那个本不属于他的人。
“万蛊噬心?!”阮筝似乎一下子对世间情爱找回了自信,激动的道:“章龙体内的蛊丝,就在心脏里。一定是吴美人妄想施蛊诱惑章龙,章龙却对他未婚妻一心一意,深情不渝,才会被万蛊噬心而死。”
“一定是这样的。”他又笃定的补了一句。
沈其华看智障似的看着他,嗤笑道:“你见过哪个男人会把心爱之人送自己的新衣压在箱底,反而把不喜欢的人送他的香囊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日日抚摸。”
阮筝张了张嘴,竟觉无法反驳。
是啊,若章龙真不喜爱吴美人,从一开始就不该接受她送的香囊。可他若真爱上了吴美人,吴美人的目的便达到了,章龙怎么还会被万蛊噬心而死呢?
穆玄心中隐隐冒出一个更离奇的念头,可这念头还只是一点灵光,并未真正清晰起来,外面忽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名士兵在外惊慌失措的禀道:“将军,吴美人突然腹痛不止,末将要找军医,她怎么也不肯。非说、非说要将军您亲自过去一趟。”
帐中三人皆微微皱眉。沈其华经历过心魔之事,对这个女人简直深恶痛绝,哼道:“此女心思歹毒,且诡计多端,将军万万不可被她骗了。”
穆玄却道:“无妨。我倒要瞧瞧,她还能使出何等花招。”
北营果然离帅帐有些距离,须得一盏茶的功夫,才能走到。
大约是为了避嫌的缘故,两位美人所住的营帐一左一右紧挨着,周围却空荡荡的,再无多余营帐,只有两队士兵来回巡守。
吴美人住在右边帐子里,此刻帐门紧闭,内里静悄悄的,没有一丝声响。三人顿足片刻,心头俱浮起一缕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异感,暗想那吴美人的病莫非已经好了?
忽得,穆玄面色一变,一把扯开帐门冲了进去。
帐内,一张缀了纱帐的大床上,直挺挺的躺着一个身着大红烟罗裙的美人,玉容惨白,七窍流血,一双美目安详的闭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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