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无话。
第二天康轴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日上三竿了。虽然只是临时搭造的简易床褥，但对几天都没睡过正经地方的康轴而言，已经是难得的舒适。昨晚这觉睡得踏实，身上的疲惫一扫而空，康轴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便要起来收拾洗漱。转眼就看见旁边的桌子上已经放上了一盆清水，一条脸巾搭在盆边，一旁还有一个陶碗，碗里泡着一截杨柳枝。这应该是无尘给自己准备的，看来无尘早就起床了。
碗里是淡盐水，杨柳枝已经泡得有点发软，康轴一手持碗一手拿起杨柳枝放进嘴里。把杨柳枝的一头嚼开，便成了把简陋的牙刷，这段时间在野外康轴对这样的刷牙技术已经很是熟练。用岔开的树枝纤维清理牙床再配合盐水漱口，清洁效果还是相当不错的。
一开始康轴还以为在古代口腔清洁是个难题，但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发现古人的卫生情况并不比现代人差：
一来是中国自古就有各种清洁口腔的方法，其中最简单经济的就是用盐。虽然平头百姓没几个用得起昂贵的官盐，但私盐却流通极广且便宜，尽管违法也算是便民惠民了，所以哪怕是言高二人这样的家庭都能用盐水漱口，可见口腔清洁习惯在民众中的普及；二来中国古人饮食多以谷物蔬菜为主，也没有现代那么多乱七八糟的添加剂，增香素和调料佐料，自然不会产生多大异味，加上生活作息规律，少有抽烟喝酒夜宵熬夜的举动，口气倒是比现代人还清新些；至于能享受酒肉夜生活甚至通宵达旦玩乐的富贵人家，除了平日都有饮茶的习惯能减淡口气，在清洁用具上更是达到了现代水准。不仅有金银制的牙签，还有骨制的牙刷和牙膏！
对，你没有看错，古人用牙膏！北宋末年洪刍编有《香谱》，收录了十几个牙膏配方，这里举例说其中三个昂贵的配方，绝对保证用户口气清香，用实际行动让你做到吐气如兰：
沉香一两半、白檀香五两、苏合香一两、甲香一两、龙脑香半两、麝香半两，以上香料捣成粉末，用熟蜜调成糊。
黄熟香、馢香、沉香各半斤，檀香、零陵香、藿香、甘松、麝香、甲香、丁香皮各三两。以上香料捣成粉末，用苏合香油和熟蜜调成糊。
龙脑香、**各半斤，青盐二两，一起捣成粉末，用熟蜜调成糊。
这些都是纯中药配方，不含任何工业添加，真正是让现代人都企望不及的尊贵享受。至于牙刷，北宋就已经出现。到了南宋，城里甚至有专门制作、销售牙刷的店铺。那时的牙刷是用骨、角、竹、木等材料制成，在头部钻出毛孔两排，上面植入马尾毛，和现代的牙刷已经很接近了。
当然这是只在两宋这样的农耕文明的巅峰时代才会有的情况，欧洲和北方游牧民族是提都不用提的。这时的欧洲已经全面野蛮化，连贵族都不识字，掌握文字的阅读和书写的是极少数的修士，举国上下迷信且愚昧，恶劣的卫生状况更是让整个欧洲鼠疫横行，生灵涂炭。要等熬过漫长黑暗的中世纪，直到文艺复兴后的十八世纪欧洲才开始出现正式的牙刷。至于生存环境恶劣，以肉食为主又不注重卫生的游牧民族，身上那味……咳咳……汉人自古用“腥膻”来形容夷狄还真有是原因的，不算污蔑。宋人陈亮作《水调歌头·送章德茂大卿使虏》上说“万里腥膻如许，千古英灵安在，磅礴几时通”可不是夸张手法，纯粹就是被熏出来的。
康轴现在自然还没有福气消受这样的富贵事物，简单的洗漱已经让他感觉神清气爽。端过脸盆出门倒水，刚来到院子便见无尘从院外进来，手里挽着一个竹篮，上面用布盖着。
“哟，无尘已经起来了。昨晚歇息得可好？我倒是贪睡了些，让无尘见笑了。”康轴打着招呼。
“哥哥早安，小妹歇息得很好。哥哥这几日想来也是辛苦的，横竖今天没甚要紧事情，多睡一会也是无碍的。”
无尘又转过手中的竹篮，对康轴说：“小乙哥清晨就到县里抓药去了，嬷嬷的病须耽搁不得。好在现下已是夏末，田里的活计左右不多，大郎跟东家告了假留在家里照应。这些吃食便是大郎早上就做得的了，哥哥且用些。”
“两位小友倒都是知冷热的有心人。且不忙用饭，我先去给嫂嫂请安，叨扰之极，可不能再失了礼数。”
“无尘已和嬷嬷见过礼了，哥哥自去便是。小妹到屋里把吃食放下，等哥哥回来用饭。”
“那就有劳无尘了，我去去就来。”康轴给无尘作了个揖，说罢就抬腿往隔壁言得顺的院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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