夤夜如墨,凛冽寒风卷着雪粒儿,刀子般的刮在人脸上。
茫茫无际的雪原上,刘鑫和王成艰难前行,他二人是赤西大军中的军卒,此时本该在营中酣睡,可他们偏偏出现在这雪骤风急的荒原上。
“这他妈还要走多远?冻死老子了!”
“副尉的意思要去敕勒河边。”
“敕勒河边?”刘鑫怨愤的低吼一句,“雪这么大,扔在哪里不都一样?!”
王成将肩头扛着的脏毡颠了颠,“副尉的命令你敢不听?”
刘鑫果然不敢再说,疑惑道,“副尉怎么想的,犯不着啊……”
说着,又往王成肩上的脏毡看了一眼,那是军中搭军帐的毡布,这会儿脏污不堪的卷成一管,一截暗绯色军服袖子从脏毡一头露出来。
王成喘着粗气,语声凉漠,“不知,我只想要副尉的赏钱。”
“赏钱?你也不看看这是什么地方,有钱也得有处花,没女人没酒的,何况咱们指不定哪天就要死在这破地方。”刘鑫疾世愤俗的啐了一口。
王成望了望天穹,不知看到什么,眉头紧皱没接话。
刘鑫见他不语,随他抬头看去,“怎么了?咦月亮都没了……”
“天象有异。”王成忽然凝重的说了一句。
“哈。”刘鑫嗤笑一声,“你还知道天象有异?你懂什么天象不天象的?”
王成没说从军之前他也算半个术士,他只摇头,脚下步伐更快,刘鑫心底莫名一慌,看了看四周黑漆漆的原野忙跟上,“什么天象有异?你说清楚!”
“说了你也不懂,赶快干完差事回营拿钱走人,否则怕是有血光之灾。”
“拿钱走人?血光之灾?”刘鑫双眸一瞪,“怎就有血光之灾了?”
王成转眸看他一眼,“赤西要乱,日前说的那凶煞妖星或许就要落在赤西了。”
刘鑫面色微变,艰难的吞咽了一下没说出话来。
一月前,大梁南边有陨石落地,几乎在同时,术士之言风靡大梁,言说大梁将有破军妖星降世,大梁帝国的命数将尽。
大梁立国才五个年头,这话一出梁帝大怒,帝都永安斩首术士超过百人,各州府亦对术士连抓带杀,一时间术士们藏的藏逃的逃,百姓亦不敢谈论此事。
而那流言表面被镇压,暗地里却流传的极广,这赤西高原在大梁最西边,也在月余间被这流言闹的人心惶惶。
只因天下皆知,当年梁帝夺周曦帝之位立梁朝乃是大逆不道。
“若大梁灭了,戎族必定挥兵直入。”刘鑫轻喃。
“所以要早做打算。”
“可是咱们有副尉在,还有……有辅国大将军在……”
王成没接话,只顾疾行,又往前走了一刻钟,远远的看到河岸影子,王成驻足,将肩上脏毡往地上一扔,“就这儿吧!”
脏毡被扔在地上摔散开来,顿时,一张青白不见活气的小脸露了出来。
刘鑫扫了一眼那张小脸,疑问又起的道,“这小子到底是什么身份?为何副尉要杀了他?若没记错,这小子不是咱们营中的人……”
王成已掏出短剑在地上凿起雪坑来,闻言冷笑了声,“管他呢,一条蝼蚁贱命而已。”
刘鑫听着点头,“这年头命不值钱。”说着,他也拿出短剑凿坑。
二人动作极快,不多时一个能容下瘦小青年的雪坑已凿好,刘鑫正要连人带脏毡拖进去,那王成却忽然一把按住,“慢着,看他身上有没有好东西。”
刘鑫面上鄙夷的看了他一眼,心底却也动了心思。
脏毡被扯开,顿时露出里面躺着的人。
那是个十五六岁的瘦弱少年,此刻鬓发微散毫无生息,宽大的军服不太合衬,在这漆黑的夜里,依稀能看到少年生的一副极其清秀的眉眼,然而少年身上除了军服身无长物,那王成失望一瞬,忽然一把扯开了少年的盔甲。
“扒下军服,拿去卖了。”他利落的做了决定。
刘鑫却是没了兴致,他站起身来,背对着王成回望来路,想着回营还要走半个时辰眉头一皱,“副尉非让咱们把人扔这么远,是不是害怕谁找到他的尸体节外生枝?”
王成未答,他极快扯掉少年的铠甲,铠甲之内是一身粗布棉袍,王成惊讶的发现,这棉袍看起来和他们的一样,可里面的棉花却厚实的多,他眼底闪出丝异样,手下没停的将棉袍襟口扯了开,随即,他双瞳蓦地一缩……
他发现了一个更大的秘密——这少年胸口竟缠着一圈白布!
心底的震惊还来不及消化,躺在脏毡上的少年眉眼却忽然动了动,王成先是一愣,下意识趴下身子细看,就在这时,少年紧闭的眸子猝然睁了开!
四目相对,少年眼底的寒光惊心动魄——
死人怎会睁眼?!王成吓的头皮炸开,然而还来不及反应,一股子钻心的疼痛已在他胸口漫开,他两眼圆瞪,喉咙里发出一声短促的闷哼。
少年不知何时拿起了他的剑,一剑穿心。
刘鑫察觉异常转过头,刚迈出一步便看到剑尖穿透王成的背脊带血而出。
血光一闪而落,如同妖艳的罂粟绽放。
刘鑫惊住,来不及叫出声便看到一张青白的死人脸出现在王成的肩头。
是少年坐了起来!
刘鑫如遭雷击,“诈尸”二字在脑海中一闪而过,他来不及反应,本能的转身便跑,可没跑出几步,一道凛冽的劲风从后凌空而至,“嗤”的一声轻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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