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轻云目送着自己安排在太守府中的人手接走了曼曼,随即唇角弯弯,衣袂翩翩,愉悦潇洒地走向灯火通明的太守府客堂。
今天他照着原来的“闲散王爷”行事方式打发了一个明显想要卖力跟随自己的男子,一方面是确实不喜欢对方的行事方式,另一方面却也是因为天性使然。他知道“主上”对自己颇有期待,然而作为一位母亲不过是昭仪身份却得封王爷的王子而言,他怎么会不懂得藏拙的道理?
“主上”肯定对英王有着更深的期待,否则不会在接到阮方密报以后便立即让英王前来处理自己。既然这是彼此都心照不宣的事,又何必自作聪明扮演精明强干呢?倒不如维持自己闯祸,英王收拾的原样。凤轻云揣摩着英王此刻必然是哭笑不得的表情,越发觉得自己的心情好了三分。
太守府的客堂别出心裁,以层叠的高台进行了陈设。此刻触目所及之处都摆放着精美的烛台,烛台上燃烧的蜡烛与各处半空中悬挂着的灯笼交相辉映,将所在空间映照得亮如白昼。客堂共分四层,层层向上递进,每层之间又有延展出的平台,陈设着一溜长桌,桌上摆放着各种食物鲜果菜肴等物事以作招待之用。
最下一层是为最宽阔的平台,却没有安设座椅,所有人都只以站立或走动的方式在这一层活动,约可容纳百数十人,如果站得紧密些,足可站够二百余人——显然便是前来应征此次问政会的各路自荐英才所居之所。第二层略窄小,也是一溜长桌,桌上的菜肴鲜果及酒浆等物事分明要比下一层的更为精美,此一层约可容纳五十人,绕席摆放了五十个六面光的杌子,是为招待应邀前来的客人所准备的。而第三层可容纳的人数更少,菜肴菜式则更为精致,香气四溢,围着长桌的不过寥寥十把椅子。
最上一层面积已不足最下层的一半,垂着厚厚的帷幕阻挡夜晚的寒气,其上仅陈设了一张长桌,桌边放了几把高背靠椅,椅上又有厚实棉垫,十分舒适,这便是主位了,也是凤轻云将待着的地方。
每层之间,均有帷幕飘拂,晚风轻送之处,衣着简洁而精致的侍女、奴仆们正在这层与层之间穿梭,将每层所需的菜肴鲜果等物如流水般传递下去。
一名太守府的青衣家奴上前,妥帖仔细地绕过正面客堂走道,通过另一条私密小径将凤轻云引到了最上层。凤轻云狭长的凤眼瞟了一眼座次,还未坐下,就见帷幕低垂处,那圆脸堆笑、富家翁般的太守拱着手转出来,恭恭敬敬拜下:
“卑职参见王爷!”
声音微抖……凤轻云敏感地一挑眉毛,似笑非笑地注视着太守:
“太守请起,怎的这般语意惶惶?啧,额上居然有汗……”
太守滞了滞,在凤轻云明亮的凤眼注视下额头的汗迹果然越发明显,他强笑道:
“这,卑职对今晚的问政会心怀恻恻……”
凤轻云眉目微敛,轻笑了一声,语气中是说不出的淡然和讥讽:
“是吗,不是为一会儿来的人要抢这台子上的位置吧?”
太守身子不由退了一步,心里轰然作响,只觉得背心顿时全然湿透,他勉强稳住心神,低声道:
“王爷,卑职无能,王爷恕罪,但,还望王爷体恤卑职人微言轻……”
凤轻云淡淡地甩了甩袖子,仪态说不出的洒脱飘逸,语气更是平淡冷漠:
“你是吃准了本王不会拿你怎样,但你又怎知,即便你做出了迎合的姿势,他便能就此认定你是他的人?一把年纪了,还这般稚嫩……难怪只能据守这贤德城!”
太守瞬间汗出如浆,脸涨得通红,却不敢争辩,连汗也不敢擦拭,只是低了头唯唯诺诺,嘴里声音极低,絮絮地是在请求凤轻云体谅他一把年纪,又有家有眷的诸般不易。殊不知凤轻云瞧着他一脸张皇的汗迹,忽然一笑,抬手自袖管间抽出一块雪白的巾帕,十分细致地按在了他的额角上,轻轻替他擦拭起来:
“别紧张,岁数也不小了,该知道,我等之间的争斗本也不是你们插得上手的,吓坏了自家,还不是自己吃苦?”
太守被他的帕子按在脑袋上,整个人都惊得快要跳起来,那表情更是快哭了:
“王,王爷,不,不敢劳您大驾……”
“瞧不出啊,老六居然这般会体贴关心属下,让本王很是讶异呢……”
一个磁性的嗓音响起,随着声音,一道与凤轻云一般修长的身影缓缓从帷幕后走了出来,那人二十六七的年纪,一身玄黑加金线纺绣的锦绣长袍,长眉斜飞入鬓,凤眼狭长,面容直如刀砍斧劈一般深刻,与凤轻云的眉眼有着三分相似,却又另有一份岁月沉淀而形成的别样俊美。
凤轻云斜睨着那俊美青年,淡淡一笑,脸色不变,手却轻轻一松,手中的雪白巾帕飘然随风翻飞而去。
凤轻云长长一揖,声音淡然:
“小弟给皇兄请安,早就听闻皇兄驾临贤德城,怎的不与小弟知会一声,也好为皇兄接风洗尘?”
那被称为皇兄的男子微微一哂,浅笑道:
“老六,出门一趟,你果然聪慧踏实多了!听说之前你和老四起了点冲突,自家兄弟,闹着玩也就罢了,可莫伤了兄弟情谊啊!”
“不劳皇兄动问,都过去了,小弟与四哥之间原来怎样,现下便还怎样,一无更改。”
两人都是表情淡然,语言里却藏了不知多少机锋,隐约都在炫耀自己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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