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清溪从大员回到王直在浙海的驻地普陀山,除了带回李彦直答应增加粮食投放的消息之外,又将窃信所得关于蒙古方面的情报告诉了王直。
李彦直虽然答应增加粮食投放,但毕竟还是没答应让海商到大员自由买粮,所以徐惟学等仍感不悦,至于蒙古方面的消息虽然惊人,但江南离西北太远,他们听了之后只是感叹了几声,心里并不是很在意。
王直尽管是个海商,却一向以读书人自诩,有浓厚的士大夫情结,听说胡马可能南侵,慨叹道:“国家又要多事了。”
徐惟学道:“这虽然是件大事,但离我们毕竟太远,咱们鞭长莫及,只能遥祝边疆将士旗开得胜了。”他说是遥祝,言语间却显得十分淡漠。
这时屋内除了王直、徐惟学、毛海峰、叶宗满和王清溪之外,信如也在场,原来自与破山合作接连得利,两年来信如所献计策无不灵验,他在王直处也越来越得信任,成了五峰船主的常驻客卿,王直欣赏他的才能,有意拉拢他,所以这次遇上这等要事也让他与闻。他想信如本是华人,若自己给他的好处胜过破山给的,未必挖不了破山的墙角。
这时信如听了徐惟学的话却道:“我倒觉得,此事与我们大有关系!”
王直和徐惟学同时哦了一声,徐惟学道:“愿闻其详。”
信如说道:“若蒙古人这次仍然在西北小打小闹,那就与我们干系不大,但我听王兄转述李某人信中内容,道这次胡马南侵之祸是积之甚久,恐怕来势非同小可!李某人是知兵之人!他既有此判语,那这次的事情怕就没那么简单了!我琢磨着。若是让蒙古人入侵到京畿一带---那时可就天下震动了!”
王直徐惟学都讶异道:“胡马犯京?这不大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信如说:“北京本来就位于前线啊!蒙古人跑到天子脚下,和我们跑去杭州、松江其实差不多!不见信中李某人感叹边境兵备废弛么?若真如此,只要蒙古人够凶够狠,这层窗户纸一捅破,京城也不是什么可望不可即的地方!土木堡之变,至今不过数十年。诸位难道就都不记得了?”
王直和徐惟学等面面相觑,都道:“若是这样,那可真是震惊天下的大变了。”毛海峰却道:“虽然这样,但和我们有什么关系呢?难道大明的天下会就这么亡了不成?”
信如见他仍然未悟,嘿了一声,说:“要说大明灭亡,应该还早着呢。不过这对我们来说,却有可能是个好机会!”
“好机会?”
信如且不说是什么机会,却对王直道:“老船主。这几年咱们屡倡禁海,但说了又说,天下却一点响应都没有,你觉得这是为什么?”
“还能因为什么!”王直恨恨道:“都怪那群贪得无厌的东南士绅!这些人拿了我们的钱却不办事!有他们在中间欺上瞒下,朝廷如何能听见我们地声音?”
信如说:“既然如此,老船主你就没想过绕开这帮贪官污吏,直接上书朝廷,面禀天子吗?”
王直连连苦笑,慨叹一声。道:“我哪里是不想,只是咱们虽然笑傲海上,称雄东瀛,但放在大明却是逃犯罪人,别说面禀天子,就算是巡抚、钦差,也未必肯接见我们啊!”
“平时是如此,但眼前却是一个好机会!”信如的语忽然转紧,把屋内所有人都吸引了过来:“此次若真是胡马南侵。京师告急,必会急召四方勤王之师!到时候若我等能率领一支义军,直抵天津卫!于缓急之际为朝廷立下抵御外侮的汗马功劳,那时朝廷就再不能无视我们了!若我等能得陛下召见,直面天颜,则海禁之事可以直接奏禀天子,也就不用再担心那群无良士绅、贪官污吏从中作梗!或许海禁自此而开,而我等亦可就此洗脚正名!”
信如这话已不是胆大妄为,简直就是异想天开!王直、徐惟学等闻言无不大骇,就连才从北京回来的王清溪也是听得胆战心惊。但他们转念一想,却又感到此事未必不可行!
拥兵勤王、面圣直奏,这是何等强大的诱惑!信如的话只是捅破了一个口子,王直、徐惟学等人心里便马上产生了万千种联想!到后来竟如洪水崩堤,挡也挡不住了!
是啊!他们拥众十余万,为什么就没想到直扑北京呢?日本他们都去得了,何况天津!
“这地确是千载难逢的良机!若是成了,咱们建立的便是不世奇功了!”徐惟学的呼吸也有些急促了。仿佛想到自己站在紫禁城脚下的情景:“就算要冒些险也值得!若再这么等下去。再耗十年,那臣也不见得会将我们的事情禀告皇上!但如果我们有机会直接见到皇上。那就,那就……”说到这里声音竟有些颤抖----激动的颤抖!
毛海峰也道:“对,对!咱们去北京,直接请皇上开海禁!却不胜过在这里求那些士绅给我妈递奏疏说好话?那些家伙都不可靠!就是那李哲,也不可靠!”
王直沉吟良久,却道:“只是尚有二事可虑!”
他这么一说,别人便都知道他是心动了!
徐惟学问:“哪两件事情?”
“第一件,就是万一消息不准,我们扑到京津去就失去了出师之名,那时不等于是谋反了么?”
“这个容易!”信如道:“数万之众,说多也多,但放在大海上,只要收拢了,却便如太湖一叶,只需一个不大不小的荒岛,便可藏匿!我听说辽东山东滨海诸卫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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