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回在他房里拿着那根闪着银光的马鞭,冠子束着墨发,像刚刚泛黄的酸杏,已然有了成熟的味道,不过内里还是酸的。他愁眉道:“子昭说最喜南海鲛人眼泪化成的珍珠,还说用鲛人血r_ou_铸成的长明灯晚上照亮,看书最不伤眼睛。”他重重叹口气,“子昭又最喜读书,我若能寻来这两样,他必定高兴!”
花明边调整因与白龙打斗而紊乱的气息,边缓缓地道:“子昭高兴了,顾回会不会高兴?”
顾回点头如捣蒜,“他高兴我必然更高兴!”
花明道:“只要你高兴,区区鲛珠又有何难?”但因明日是七月半中元节,亦该是顾回死期,他犹豫半晌,才道:“再过几日,我必去南海为你寻来。”
顾回瞪着眼睛死死盯着他,想从那张微笑的脸上寻出一丝不同,终究失望了。他一扬马鞭,道:“是你不能还是不敢?在这里寻什么借口。”
花明笑着解释道:“既非不能也非不敢,只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等着我去做。”
顾回气不平的从西厢房回到自己住处,也就几十步的距离,却走出了几生的味道,看到临窗读书的玉子昭,他扬了扬手中马鞭,喊道:“咱们出去骑马!”
花明继续打坐,当归坐在一旁喝茶,幽幽的道:“自乾坤镜出来,顾小侯爷便与从前有些不同了。”
花明稳住气息,道:“有何不同?”
“以前他就是个花钱如流水,见美色忘义的纨绔,现在有了玉子昭这个美色文采背景皆出众的美人,却好像还不知足…… ”
花明睁开空洞的双眼,笑眯眯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若把道换成欲,把生换成要,则成了“欲要一,一要二,二要三,三要万物”也是通的。”
当归毫不留情批判道:“歪理!”
花明收了笑容,神色看起来有些严肃,“我为凡人时,一无所有。忽天降宝玉,被我捡到,从此日夜带在身边,时间一长,便心生妄念,想占为己有。因此在失去那块宝玉时,我痛心疾首,生不如死。贪欲是人便会有的劣根,明知这样不好,却无一人忍住yù_wàng,恪守本分。”
当归问道:“那你现在还有yù_wàng吗?”
花明深吸口气,语气却无比轻松,“有啊。所以我不是什么神仙。”
当归还想再问,被花明支去门前守着,勿让闲人进来打扰他的清修,等当归变做棍子立在门前时,花明却未凝神静心,只摩挲着方寸镯怔怔发呆。
方寸之间既为心,可这个镯子的主人是谁?为何要赠他?
“不好了!玉王爷坠马了!”有跟顾回去的小厮失神闯进院里,惊了发怔的花明。花明一跃而起,迅速赶往出事地点,只见玉子昭被顾回抱在怀里,一身失血,脸色苍白,奄奄一息。
当归迅速准确的禀了情况,花明按落云头,于众目睽睽下落在顾回身边。顾回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把抓住花明的手,手指由于过于用力而变灰白,他无助的抓着救命稻草,“求求你,救他!”
玉子昭合该十八岁而亡,今日之事不过是诱因罢了。救还是不救?花明愣了半晌,也没想出好主意。
倘若救了,待会儿来了勾魂使他该如何交代?况且明日也是顾回的生死大劫,他应付的来吗?
渐渐的,顾回抓着他的手颤抖起来,松了那个被他视为救命稻草的少年,哑然道:“什么救济苍生的狗屁神仙,就是一没情没义的烂人!”
那些脏字被他极其熟练的吐出,当归听了立马来气,化作长剑拍了拍他脸颊,顿时红肿一片。
“小小凡人,说话注意点!”
顾回被花明佩剑当众侮辱,气炸了肺,玉子昭也管不了了,扔放一边,指着在背后指使、无喜无怒的花明,怒道:“说的就是你!总觉得自己会点武功就了不起啊?要是没有我爹我娘管你饭吃,管你床睡,你和大街上乞讨的叫花子有什么区别?!”他半面脸颊高高肿起,半面脸颊平滑似玉,瞧起来有些可笑。当归想再阻止他,被花明喝下,继续听着他发泄胸中怒火。
“你这身绿袍该换成脏臭破烂的脏衣了,脸上长满烂疮,身上长满虱子,对,你就该如此!让你不辩人心,整日做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表面光风霁月,实则心狠手辣无半点人情!会点腾云驾雾之术就真当自己是神仙了?!合该人人敬仰羡慕你?!你是什么?没我顾家帮你,你就连倒夜香的赵四都不如!”
顾明骑了半日马,又被怒气冲了头,骂完后虚了力气,俯身休息,有二三小厮给他捶背揉腰。
喜欢的人受伤昏迷不醒,顾回着急花明万分理解,也不舍得苛责他的言行。
花明默默听完他的抱怨,又默默蹲下身,右手食指中指并拢,一点寒光乍现。花明将二指轻轻放在玉子昭额上,渡了些仙气,从袖中取出一粒褐色仙丹,捏着他的下颌,将药送入腹中。
玉子昭睁眼后缓缓唤了句:“顾回。”
花明这才惯常微笑道:“好了。”
说完这句话,花明便径自腾云离去,盘膝坐于云端,长剑横卧膝上,单手撑腮,望着下界。
“原来他是这样看我。”带着七分自嘲三分无奈,花明对当归说道。
当归气道:“r_ou_眼凡胎的愚人。”
花明不服气道:“谁说他r_ou_眼凡胎了,你看他连我前世的落魄样都知道,他必定长了火眼金睛,否则怎能一望三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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