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天地之悠悠,独沧然而涕下。老天也为苏暮的离开感到难过,落下泪来,只是天气过于寒冷,泪水在半空凝成雪花,旋转,跳跃。
眼帘之前皆是数不尽的雪花,承天接地。天地之间是白的世界,白代表着纯洁与舒静,是美好的颜色,然而一切事物到了极致都会起到反的效果,到处都是白色,总会让人觉得单调。苏暮以前还没觉得这一幕有多奇怪,此刻的他看着眼前的白突然觉得很恶心。
女人解下腰间束带,紫衣瞬间宽松了许多,她面对凌风,青丝飘舞,紫衣被风吹的贴在胸前,更显身材玲珑。
束带之上还有女人的体香,淡淡的有些像桂花的味道,一端被绕在她的手腕,另一段缠在苏暮手中。
“那我们就走了。“女人说。“有时间会常来看你。”
惊雷乍现,在天地的接壤处带来最原始的光亮,照在苏暮本就苍白的脸上,苏暮不太喜欢自己的脸,因为青菜不止一次的说他有做小白脸的潜质。
“我会回来,在你死的时候,来为你送终。”苏暮直视天雷,缓缓说着,他的语气清淡,像用白水煮的面汤。
清汤寡水,却在苏遮心中惊起波澜。
这一次苏遮没有说,用你送?
女人双手背后,与情郎在自家后花园同游的富家小姐走路时通常也是这个样子,因为这个姿势看起来会比较矜持。
摆出矜持的姿态不一定非要做矜持的事情,于漫天白雪之中,在风雷大作之时,女人闲庭信步,步步上青天。
她是走到天上去的,等到苏暮睁来眼睛发现孤峰已经藏了起来,白雪不在,取而代之的是厚重阴云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已经在了九天之上了。
九天之上有仙子,手持束带,牵人远游,游必有方。
苏暮无法控制身体,女人明显没有顾及他的感受,狂风吹的他左右摇摆,不多时就有些晕眩,他没喝过酒,但想来喝醉了大抵就是这种感受。他想张嘴说慢些,又发现凉风灌入嘴巴,直入肺腑的感觉真的很难受。
女人完全可以挥手间施出辟风诀,让苏暮免受痛苦,可惜她没有。不是最毒妇人心,她在伺机报复,而是她有隐忧。
苏遮说的不错,在三千里魔域,她不可有丝毫大意,更不可有真元流露。她的性格让她得罪过太多大人物,这些大人物中,魔人不在少数。
以往她在家中,大人物万万不敢前去兴师问罪,因为她家中会打架的人太多了,冒然前去,很可能会被围殴。
今时不同往日,而今是在别人的地盘,一旦被人截杀,逃跑的可能微乎其微,死了便是死了。由此可见她敢前来孤峰必是经过长时间的相思之苦才积累起的勇气,绝不像她说的睡不着就来了那般随意。
女人无心说话,苏暮有心但是不能说话,长时间的寂静将初试飞行的苏暮磨去了兴致,好在,在天空之中俯瞰赏景也是件妙事,打发时间足矣。
大雪山在魔域,但魔域不止大雪山。天寒地冻离的苏暮越发远了,地表不再是漫无边际的白色,青草稀稀疏疏的散落在土地上,牦牛为了填饱肚子累坏了身子。
看到牦牛,苏暮想起了他那双磨烂了的鞋底,是苏遮用牛筋给他做的,那筋抽自老牛体中,穿起来硬邦邦的很不舒服。
看到牦牛,怎能不想起那个最爱吃牛肉的青菜的姑娘。苏暮曾见她女孩子家家抱着一整只牛腿撕咬,每一次撕咬都能将她的小腮帮噻的浑圆,其豪爽不输任何一位男子。
有次苏暮劝她慢些吃。
青菜将满手油腻放在他的肩上,也许是牛肉太难嚼,青菜吃的累了,所以说话才会那么慢,才会断断续续。
她说:“小白脸,以后跟着…我吧,吃不完的牛…肉。”
苏暮在心中想着这话真是没有道理,既然都叫我小白脸了,难道不知道小白脸都是被大富大贵的女人豢养的吗,你家中只是牛肉多,这怎么能够。
女人举出种种实例证实了苏遮的了不起,但苏暮就是不愿相信。
他不信苏遮有通天本领,贵为魔族圣人,他认为苏遮就是一个没有人生追求,懒散无赖,以坑弄儿子为乐趣的闲人。
不对,被赶之后的苏暮对苏遮的认识有了改变,由闲人变为坏人。
他不信山脚大院子是皇宫,虽然院子的主人长的足够威严,但对他是非常慈祥的,青菜在那院子里应是扮演着丫鬟的角色,虽然这个丫鬟的伙食好的过分,但她确实很穷,穷到在早市上买糖葫芦,每次都要自己付钱。
思绪飘回,再看风景,天地渐渐变得辽阔,山岭越来越少,肥沃的草地上四处可见出来觅食的走兽。
吾迈江的涛声隐约就在耳畔,女人心情激动,天色已暗,好在他们终于赶在深夜来临之前来到了魔域的尽头。
星空当头,明月照路,春风拂面,束带飘飞,空中有两人在圆月下飞过,不时有大鸟自他们身旁掠行,这个场景有点唯美,又有些搞笑。
搞笑的是后面那人实在狼狈,被女人用束带绑着,像是遛狗。
“以后有什么打算?”女人听见涛声,放松了警惕,对着苏暮问道。
“我对人国一无所知,能有什么打算。不然跟着你混?”苏暮打趣道。
“跟着我混,你会死的很惨。”女人笑脸如嫣的说着。
苏暮想起她那张豪放的嘴,明白祸从口中出的他不敢想象女人靠那张嘴成功得罪了多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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