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有了底,就要勇往直前地杀出去。
芬儿一路前行,也不回头,轻快的背影让人产生片刻的安宁感,如果没有她的帮助,杨踞铭没有一点把握走出去,他一直跟在她的身后,步步紧随。
他知道,接下来,寨子必定一番大乱,只是时间早短而已。就算在枪林炮雨中,他都未曾如此深恐过,这个夜晚的闹腾令他心头上悬了一把尖刀,随时会落下,刺断他心脉的可能。
他心里很清楚,唯有她,是他不能再失去的,既是下定决心,则打出一条通天血路来,身处逆境的他,是不喜欢想不好的方面,但此次情况恶劣,不是他能掌控的,这些土匪人数不少,若他们拼杀起来,他们必死无疑,所以逃快一步,是生存下来的唯一办法。
同时,他也想过最坏的情况......无论怎样,他一定要送她回家,即使失去他的生命。
七拐八绕后,两人来到了一个隐匿的屋檐下,吵杂人声离开很远,基本上听不到了,芬儿左顾右盼地,见无一人,才安心,终于回头,她定定地,认真地看着杨踞铭,紧凑的声音传来,“习大哥......哦,不,杨大哥。”
杨踞铭的笑声中充满了对芬儿的感激和敬意,“芬儿,我不知该怎样谢你。”
芬儿今日穿了粉红的绸缎衣裙,看起来还算娇俏,她在未出阁的姑娘中也算姿态胜桃,只是现在她的脸上光彩黯淡,心里有千句万句的舍不得,没处诉说,不过,她是个懂事的姑娘,明白是非黑白,所以才会决定帮助杨踞铭和习诗暄。
听到杨踞铭的话,芬儿摇摇头,正欲开口,耳边传来了脚步声,她以最快的速度扑到他的胸膛上,双手绕成圈,紧紧地箍住了他的背,她的脸贴紧的时候,甚至于能听见那颗心跳声,那么的有力!他起先猛然一怔,不知是何意思,直至听见芬儿的话,才僵硬地抬起双手,极有分寸地抚上她的背。
芬儿说,“下面我讲的话,杨大哥你要记牢!”其实,那刻的她,恨不能跟着杨踞铭一起逃,可是她不敢,也不能离开她爹。
“等下,我带你们乔装出寨,到时,我肯定是走不得的,后面的路怎么走,就靠你们自己,记住,顺着荆棘山路你们往下走,一直走,不要到处乱跑,看到了一个山洞的时候,你们就往山洞里走,在山洞里一直走,可以走出去,这样比较不容易被人发现。走出去之后会看见一条小溪,穿过小溪,就是好大一片红杉树,这里最紧要,千万别迷路了,若是迷路,就糟了,红杉林中的路是最快的捷径。红杉树遍布这一个区,这里有个关键处,你们一定要往愈来愈粗的红杉树树干那一边走,走细的一边,就又往寨子这边走了。走出去红杉林,就是一条悬崖山路,你们要绕着山路走,定要小心,悬崖很陡峭。走完了山路,最后就到了江水,那里常年有渔夫,你们可以花钱,叫他们带你们过江,只要过了江,就是县城,你们就真正安全了。”芬儿把路线一口气说完,仍旧拢得他紧紧的,跟着慌乱的心跳声都被她听得一清二楚,“杨大哥,可是听清楚了。”
精神集中的杨踞铭已经把路线牢牢地又记了一遍,他答应了一声,遂又问,“那我的部下如何是好?”
“你们一起走,动静太大,很快会有人察觉。”芬儿解释道,“我随后会放他们离开,趁夜里大伙都睡觉的时候。”
杨踞铭静静地呆了呆,似乎已经作好逃跑的准备,他那份成熟男子气息不断飘忽在芬儿的周围,令她心生刺痛,惹出一份难以言喻的割舍来。
杨踞铭抬起手按了按芬儿的肩头,“芬儿,我真不知该如何答谢你?”
不远处的脚步声早不知所向,空空的走道上只剩下痴女的一片热血心肠而已,芬儿终是松开了手,脸上不知何时上了红霞,更显那份少女的青涩。
她是生长在山里的姑娘,最难得便是有一颗单纯之心,再者更有城中小姐缺乏的豁达,杨踞铭为此除了感激她,还有几分欣赏。另外,他还有一层担忧,芬儿挖空心思来帮助他们,被石冲知道后,不知道会受到什么惩罚,还有五伢仔,就这么丢了到手的娘子,会不会拿芬儿撒气?
芬儿破涕为笑,“杨大哥,芬儿不用你报答。天爷爷能将你送到我面前来,我已是万分开心,我.....怎么配的上你呢!”最后那句更是令天空中的星星都黯然了。
“芬儿......”杨踞铭为此感到负疚,却不知该从何安慰下去,任何事任何人都不能改变他的计划。
芬儿默默地从身上掏出那把本属于他的枪,借着月光,藏进他的内口袋里,她作这些举动,都是极其平常的事,并没有丝毫的羞怯,接下来的话就更让杨踞铭感到汗颜,“杨大哥的心里装着暄姐姐,你是来寻暄姐姐的,而暄姐姐当初也是来寻你的,你们心里相互记挂着,是最般配的一对,我阿爹虽说是土匪,但我芬儿不是土匪,我绝不能伤害我喜欢的人。”
杨踞铭真正被感动了,霎那间,被这份诚挚洗刷了心灵,试问他自己,都无法做到这一点,而这个小姑娘却这么做了,她撇开了私心,只为保留心底的善良。
他之前对诗暄做的一切,都太自私了!
他忍不住用双手紧握芬儿的手,滚热的力量包裹着她,她顿时热泪盈眶,芬儿从未想过他会主动,一时激动地难以自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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