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没有拒绝皇帝,也没有答应皇帝,而只说“不叫太后如意”。如果她一走了之,不参与祁王正妃之位的争斗,也不算违背了自己的诺言。
皇帝却只当她已经答应,接着道:“第二件事,若他日祁王夺得皇位,请祁王妃设法保全豫王性命。”
夏云岚没有说话。
不是她不想答应,而是他日萧玄胤夺得皇位之时,她早已不在他身边,又如何能够保全得了豫王性命?
何况,自古以来,皇位之间的争斗最是惨烈。所谓“卧榻之畔,岂容他人酣睡”,有哪一个做了皇帝的人,会容忍一个与自己争过皇位的人活在世上?
见夏云岚沉默不语,皇帝凄凉一笑,道:“朕知道这很使你为难……不要紧,你只需尽力而为,若实在做不到,朕也不会怪你。”
“呵呵,原来皇上也是多情之人。”夏云岚借着玩笑掩饰了一下心中的无奈。
皇帝看着烛座上燃了大半儿的灯火,轻轻喟叹道:“都说帝王无情,可要真正做到完全无情,又谈何容易?豫王是朕一母同胞的弟弟,自古以来皇室之间兄弟情薄,可朕总也忘不掉,小时候他牵着朕的手,认真地对朕说,‘大哥,即使将来你做了皇帝,咱们也依然是最好的兄弟,好不好……’”
“你是怎么回答他的?”见皇帝陷入了沉思,夏云岚好奇地追问道。
“往事何必再提。”皇帝从沉思中醒来,倦然一笑,转眼间目光重又变得威严而肃穆,“祁王妃,这两件事,无论你做不做得到,朕与你今夜的谈话,都绝不可向外人说知。”
“皇上放心,云岚自来不是多嘴之人。”夏云岚淡淡道:“这两件事,我只能答应你尽力而为。至于结果如何,那原不是人力所能预测。”
“好,朕相信你的‘尽力而为’——”皇帝眉间含笑,忽然像一个孩子般举起了手,道:“今夜之事,咱们击掌为誓。”
夏云岚迟疑了下,很快举起自己的手掌与皇帝的手掌轻轻一击。
她原不是轻诺之人,尤其没有好处的事她向来懒得做。然而,想起萧玄胤对她的各种防备与猜疑,想起面前这个位极至尊的男人对她的看重与信任,她又怎么忍心使他失望?
第一件事是没有问题的,不过顺水人情而已。至于第二件事,只要有足够的时间,只要等自己恢复了绝世的武功,设法带走豫王、给豫王一个平安的未来也不是没有可能。
前世今生第一次,仅仅因为“信任”两个字,她做出了一个没有任何好处,却在她心中最重最重的承诺。
“你答应了朕两件事,朕能为你做些什么吗?”放下击掌为誓的手,皇帝仿佛放下了一桩沉重的心事,温雅俊美的脸上透出从未有过的轻松笑容。
夏云岚也笑了。此刻的皇帝,不像是号令天下的至尊,只像是个需要她来帮助的、平常不过的美男子。
她不由得想,如果他不是皇帝,而真的只是个寻常市井间的美男子,人生,对于他会不会比现在容易?他的脸上,会不会时常出现这样轻松愉快的笑?
她能对他要求什么呢?
做皇帝有做皇帝的身不由己,她想要的,他未必给得了。他能给的,她又未必想要。
那么,不如就让她像对待朋友一样,无所求地帮他一次。
浅淡笑容里,夏云岚悠然道:“你给我的信任,已经是为我做的最好的事。至于其他的事情,我自己来做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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