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膳房内。
书院的伙食出乎意料的好,虽然没有高明的烹制手段和丰富的佐料,但有荤有素,考虑到这是个没有激素用来催长牲畜的世界,所有荤食都带着天然的香味,对于顿顿少不了肉的张离来说已是满意之极。
在所有学生都屏声静气,无言就食的氛围中,只有张离一个人“巴喳巴喳”地狼吞虎咽,吃得不亦乐乎,整个膳房内都是他吃饭的声音。
在许多异样的目光中,张离依旧我行我素,吃得坦然自若。
“哼,无礼小儿。”那日替余守正赶牛车,唤作李弘毅的青年冷声道。
张离恍若未闻,头都不抬起来,竟无视了对方的呵斥。
感觉被新人藐视的李弘毅面皮一热,板着脸走到张离旁边,屈指朝案几一弹……
“嘣”地一声闷响!
整个案几如遭锤击,猛烈震动了一下,正埋首大嚼的张离被面前突然弹跳起来的土陶碗盖住脸庞,一瞬间脸上便粘上不少饭粒。
这一指之力竟至于斯!
“噗!”许多留意此处的学生失声低笑,寂静的膳房内顿时响起了一阵嗡嗡的议论声。
“啊?何事?”张离表情茫然,从沉思中醒过神来。
只是落在李弘毅眼里就变成装聋作哑,脸色难看地道:“食无声,寝不语。张离!你当我白鹿书院是那些市井陋舍吗?这点规矩都没有!”
“老兄,你哪位啊?”张离的神情莫名其妙。
李弘毅更当这人是在装疯卖傻了,昨日才见过一面也能忘记?孰不知张离此人有些许脸盲,加上昨日生死交关之际,他只对救了自己性命的余守正印象深刻,而站在一旁始终一语不发的李弘毅则无半点印象,只是隐约记得有这么个人,被他大脑自动归类到可以忽视的路人甲身上去了。
李弘毅冷冷地道:“休管我是谁,你知不知道你坏了书院的规矩?”
张离懒懒地“哦”了一声,然后收起食盒,连脸上的饭粒都没管,就这么大摇大摆走出膳房,这么不按常理出牌的行径,让一脸铁青的李弘毅呆在了原地。
“我真的很忙啊,这么多竹简,还是古体篆字,又是从右到左,前世看小说训练出的阅读速度完全没派上用场,虽然学校里对这些典籍有所涉及,但也是半吊子水,想要完全吃透消化还得很长一段时间……。”
对于李弘毅的挑衅,甚至那蕴含惊人力度的一指弹击,张离都自动忽略掉了,甚至没有感到半分恼怒,在遇到更能吸引他兴趣的事物面前,其他任何一切都是浮云。
和李弘毅打嘴皮子仗?然后得意洋洋收获众人点赞?
抱歉,张离脑海中没有这些念头,他现在完全被那些典籍背后的东西所深深吸引……
修习浩然之气有成者,会反哺肉身气血,使得身体强度大大增加,远超凡人,达到如熊似虎的地步,这也是书院能够傲立于平民之上,甚至凌驾官府的有力保障!
但这只是一个开头,一个幼儿园班而已,后面又会是怎样一番壮丽风景呢?
此刻,张离满心满眼都是那扇神秘大门后的缤纷世界,对于那些无聊的纠葛,他实在分不出半点心来。
“在下宋子玉,见过张兄。”
寝房内,一个英俊秀美的年轻男子向张离含笑作揖。
“哦,你好你好。”张离疾步匆匆地走进室内,嘴上随口敷衍,然后打开从守藏室内借出的一册竹简,躺在塌上便看了起来。
住,倒是极其大方,只是一房二人,未免有些美中不足,张离最是厌恶在他专注某事某物时有人搅扰。
宋子玉俊美无俦地脸上一派愕然,虽然白日里膳房内,已见识过这位仁兄特立独行的姿态,但此刻仍有些接受不能。
这什么人啊,同学同寝,又是初次见面打招呼,他却连个正眼都不给人。以他的风仪气度,别人从来都是存了三分敬意,从未遭受过如此冷遇。
而且……这人竟然躺在塌上翻阅宝贵典籍,还翘着二郎腿,那脚掌一颠一颠的飞速抖动,这吊儿郎当的样子,如此不敬经义、不修姿态之人,还是他平生头一次见到。
宋子玉心中有些小小恼怒,但马上被几分兴趣遮盖,当下笑道:“今日那李弘毅挑衅于你,张兄为何不战而逃呢?”
“嗯。”张离含糊一声,就再没半点反应了。
宋子玉皱皱眉,抬高声线道:“张兄?”
“嗯?什么?”张离的视线终于从竹简上离开,望向这名室友。
宋子玉轻咳一声,只得无奈地重复一遍刚才的问话。
“不战而逃?”张离脸色木然,没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指,对他而言只是正好用完膳,然后赶着去继续看书而已。
“正是。那李弘毅生性狂妄,仗着资格老,浩然之气小有所成,一味把自己当作夫子了,对低一辈的学员动辄得咎,着实可恨。”宋子玉轻笑道:“我瞧张兄不是那等怕事之人,今日他辱你在前,为何不反过来教训他一顿呢?即便是闹到夫子那里,也是他的不对。”
张离这才反应过来,不禁失笑道:“此事我已放下,这位兄台……。”
宋子玉不悦地道:“在下宋子玉!”
张离轻咳一声:“区区小节,在下已将此事抛在脑后,宋兄又何必拾掇起来。”
宋子玉瞪大眼睛道:“李弘毅那一指弹得你满脸是饭,如此欺辱,也算小节?”
张离重新将视线放回手中竹简上,闻言随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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