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朱夫人自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还是被容大人找到了证据,将人证物证摆在了朱大人面前。震怒之下,朱大人剥夺了朱夫人的管家大权,将她关进了家中佛堂里。朱大姑娘,自然也被接了回来,不再受刁奴欺凌。”
“在田庄的几年,朱大姑娘受尽折磨,几乎断送了一条性命。回到家中之后,为了补偿她和她冤死的母亲,朱大人待她极好。不但给她嫡女的待遇,还令其管家。在田庄欺辱她的那两名粗使婆子,也任其自由处置。”说到这里,林慧玉款款站起身来,看向站在一旁的吴氏和碧云,笑道:“你们猜,她是如何处置那两个婆子的?”她言笑晏晏,清澈的眼睛里却似乎闪着寒光,看得那二人有些心惊胆战。碧云勉强笑道:“约莫,是打了板子吧?”说着,她情不自禁的,往后退了一步。总觉得,眼前的姑娘,看起来有些说不出的可怕。
“板子自然是要打的,可是,仅仅一顿板子,根本补偿不了朱大姑娘这些年受的苦楚。”林慧玉慢慢的在院子里踱起步来,小小的一个人儿,偏偏有种巍然不动的沉稳感。似乎无论经历多少风雨,也不能令她动摇。且听她一字一句口齿清楚的说道:“当着众人的面,朱大姑娘命人狠狠的打了那两个婆子五十大板。只要她们痛,只要她们感到屈辱,并不要她们的命。”
闻言,吴氏不知不觉的松了一口气,道:“这样看来,朱大姑娘,还是心善的。”
林慧玉嗤笑一声道:“善?善有什么用?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这个道理,在那几年的折磨之中,朱大姑娘早就明白了。她要她们活着,并不是因为她大发善心要留她们性命。活着,就是要活着受折磨,直至,生不如死!”说到生不如死这四个字的时候,她蓦然抬头看向吴氏,眼神陡然变得极为狠厉,恍如恶鬼一般。吴氏被姑娘被忽如其来的神情惊得浑身一震,再仔细看去,却见姑娘依然是一派平静的模样。之前的可怖神情,就像是从没出现过似的。
听了这不伦不类的话,秋萍与碧云都沉了脸。秋萍看了看坐在一旁神色未变的林慧玉,见她点了点头,便放下自己手里的灰色貂鼠大氅,几步走到屋外,说道:“吴妈妈好不晓事,主子做出的决定,也是你可以质疑的吗?姑娘从府外回来的时候,瘦得可怜见儿的,这便是你说的功劳?还胡扯上忘本了,做奴才的,怎么就成了忘不了的本了?这话好没道理。我看妈妈还是赶紧回去吧,免得堕了几辈子的老脸。”
吴氏被秋萍的几句话噎得无以应答,只得一屁股坐在地上,拍着膝盖大哭大闹起来。就算不能闹到如愿跟随姑娘上京,也要弄到好处才行。否则姑娘一走,她再从什么地方去榨油水?若是她好好的跟人讲道理,秋萍是不怕的。但她这样一闹起来,秋萍便有些手足无措了。吴氏眼角觑见了秋萍的模样,在心里暗暗好笑,愈发闹得厉害了。正在这时,门上挂着的帘子被掀开,一个人走了出来。吴氏抬眼看去,却见林慧玉上身穿着素色杭绢对襟小袄,下面系着一条月白云绸裙,俏生生的立在门口,含笑看着自己。那模样儿,无端端令得她有些心惊胆寒,不知不觉间,声音低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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