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再去寻寻看。那人就去了。我也来了。一娘听见不是。正是眉头搭上三横锁。心内频流万斛愁。不觉眼中垂泪。心里想道。
我受了千辛万苦。死中得活。也只为这冤家。谁知今日又成画饼。连晚饭也不吃。就和衣睡了。一夜忧苦。自不必说。次早起来。只得又叫进忠到孝顺胡同去访问。并无消息。住在店内逢着吴下人便问。也无— 人知道。
又想道他莫不是上了前程。在哪个衙门里。又央人到各衙门里访。也无踪迹。又住了些时。客店里人杂。进忠便搭上了一班人抓骰子斗纸牌。一娘着了忙。把他手上金牌子解下来。
后来便整几夜不归。一娘说说他。他便乱嚷乱跳。一日回来反向娘要钱买酒吃。一娘回他没钱。他竟将一娘的新花绸裙子拿着就走。又几夜不归。一娘气得要死。正值京中米粮贵。
又无进入。正是坐吃山空。不上半年盘费都完了。思量要回客家去。又怕人情世态。当日苦留不住。今日穷了又来。恐人恶嫌。进忠也恋着那班人顽耍。反说道当日谁叫你来的。
如今又带着鬼脸子去求人。母子们又吵闹了一场。渐渐衣服当尽。看看交冬。天气冷得早。衣食无措。一娘只得重整旧业。买了个提琴沿街卖唱。走了几日。觅不到三五十文钱。
连房钱也不够。一则脚小难行。二则地中灰大。一脚下去。
连鞋帮都陷下去了。提起来时。鞋又脱了。一日走不十几家。故无多钱。回到下处。自着烦恼。店家道走唱最难觅钱。
如今御河桥下新开了个酒馆。十分齐整。你不如到那里赶座儿。
还多得些钱。次早一娘走进城来。竟往御河桥来。
迎着北风。好生寒冷。不一时望见一所酒楼。只见:
湘帘映日。小阁临流。一条青旆招摇。几处纱窗掩映。
门迎禁院。时闻仙乐泠泠。轩傍宫墙。每见香花馥馥。金木河牙樯锦缆。时时知味停舟。长安街公子王孙。日日闻香下马。只少神仙留玉巍9然卿相解金貂。
一娘进店来。先对店主道了个万福道。爷我是个南边人。
略知清曲。敢造宝店胡乱服侍贵客。望爷抬举。店家见他生得标志。先引得动人。便说道且请坐。还没有客来哩。一娘坐下。
店家道大嫂寓在哪里。一娘道前门陆家饭店。店家道共有几口。一娘道只有一个小孩子。店家道这也容易养活。一娘道全仗爷抬举作成。店家道一路风吹坏了。小二拿壶暖酒与大嫂烫寒。店家收拾了四个碟儿。小二拿上酒来。店家走来陪他。
一娘奉过店家酒。拿起提琴来唱了一套北曲。店家称赞不已。
连走堂的烧火的都挤来听。齐声喝采。店家喜他招揽得人来。
就管待了中饭。到晚吃了晚饭。又吃了壶热酒才回寓所。也有一日二三钱三五钱不等。甚是得济。一日回来。进忠已四五日不归。到黄昏时。吃得大醉而来。一娘也不理他。只到次日天明。才说他道。你终日跟那起人住一处。必做不出好事来。这禁城内比不得石林庄。若弄出事来。你就是死了。不如跟我到馆内。代他走走堂。每日好酒好食。还可寻钱贴用。进忠道没得啥脸。说着跑出去了。一娘气了一会。才到酒馆中来。
唱了半日。到东边一个小阁里来。见有两个人在那里对饮。
上手是清秀小官。对坐的那个人头戴密绒京帽。身穿元色潞绸直身。生得肥伟长大。见了一娘。上一眼下一眼。目不转珠的看他。那小官扯一娘坐下吃了几杯。一娘起身走到对席上唱。
那人犹自看着他。又唱过一遍。钱都收了。重到阁子上。
见那两个人已去了。一娘走出来。见那二人还伏在柜上与店家说话。
一娘站在旁边伺候。只听得店家道。晓得领命。二人拱拱手去了。竟没有把钱与一娘。店家点头唤一娘到面前。说道才二位是吏科里的掌家。他晚间要留你谈谈。一娘道使不得。
我下处没人。店家道如今科道衙门好不势耀厉害。我却不敢违拗他。当不得他的计较。把一娘硬留住了。到晚客都散了。
店家将小阁儿收拾干净。铺下床帐。等候到黄昏时。二人才来到阁上坐下。请一娘上来。坐在那小官肩下。摆上肴馔。店家道二位爷请些。总是新鲜的。— 娘奉过一巡酒。取提琴唱了一 套北曲。又取过骰子请那小官行令。斟上酒。一娘又唱了套南曲。二人啧啧称羡。那人道从来南曲没有唱得这等妙的。正是词出佳人口。记得小时在家里有班□腔戏子。那唱旦的小官唱得绝妙。至今有十四五年了。方见这位娘子可以相似。如今京师虽有数十班。总似狗哼一般。一娘道二位爷贵处哪里。那人道山东。一娘道我也曾走过山东的。爷是哪一府。那人道临清。
一娘道我也曾在临清住了二年的。那里有位王尚书老爷。爷可知道么。那人道王大老爷去世了。你怎么认得的。一娘道我在山东走过好几府。惟在临清最久。每日在王府内顽耍。王大爷十分和气。
不知可曾中否。那人道你莫不是侯一娘么。一娘道正是。
爷怎么认得的。那人道我说有几分面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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