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两人听到这个说法,都是默默点头。是啊,一个匈奴人口中的“飞将军”,一辈子竟然总是达不到斩首记功的标准,这其中岂能没有原因?匈奴人何等彪悍尚武,他们的“飞将军”是随便叫的吗?但关键还是要看战斗的胜负,李广个人虽然是第一勇将,可是他的战术打法并不对头,每逢大战必然败北,不管斩首多少他都没机会打扫战场,因此终身不得封侯,这并没有冤枉了他。然而抛去这些大战,李广曾经历任七个边郡的太守,整整半生为国戍边,应该说这才是他真正贡献巨大而且精神可贵的地方!所以,对此人的评价必须同时看到这些方面才是。
霍去病在院中踱了几步,一边考虑着军功爵赏的问题,一边耳中听得赵永压低声音问自己的老伙伴,“最近回家看过?两家都挺好的?”
对方也低声答道:“都挺好的。”
霍去病知道他们所谓的两家,一家是指郑光自家,另一家是指他的一个邻居家。郑光是北地郡的世家兵,他同村还有一家也是一样的情况,当年郑光和那家的儿子一起从军,随大将军卫青战于漠南。那个同乡就战死在漠南了,不幸他留在家乡务农的兄弟竟也早死,郑光此后一直照顾他家老人,跟照顾自家老人一样。
这是人家的袍泽之情啊,霍去病的心中免不了又是微微一痛。他赶紧转开思路,抬头看了看深蓝幽暗的天空,对着郑光说道:“你们这一拨,应该是河西第一战那次死得最多,少了八个。”
他突然提到河西第一战,郑光和赵永都有些意外,不知这位将军好端端的,没事提那个干什么。对他们来说,那一战的惨烈已经是很久远的往事,久远得早就模糊了,模糊得似乎跟自己没有关系。实际上对于死亡,这些久经沙场的军人们早就麻木了,他们所关心的,还是每天怎么好好活着。
对于那些战死了的人,他们也没有那么多愁善感。这并不意味着他们把那些人给忘了,在喝酒的时候,他们还会提起谁谁怎么样,就好像那个谁谁根本没有埋骨荒野,而是还好端端地活着似的,或许,这就是他们纪念的方式吧。
霍去病说道:“说起来,你们都救过我好多次,也不知道给我挡了多少箭。要不是你们,我也活不到今天。”
听到这里,对面这两位早就麻木了的粗人,终于也都有些眼眶发热,郑光说道:“那是将军你自己厉害,我们也不是总能跟在边上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像是斟酌了一下自己的措辞,方又继续说道:“以后,将军你更要多加小心,平时一定要多注意,匈奴人说不准还有什么花样!”
霍去病理解老亲兵的衷心牵挂,微微点了点头,表示自己会当心的,同时给对方纠正道:“你用错词了,不是匈奴人,而是漠北匈奴人,以后注意点。”
对方虽然称是,但显然并不是很理解,霍去病只好解释了一下,“河西的匈奴既然已经降附,我们就不可再以敌人视之,现在只有漠北匈奴才是大汉的敌人。这不是军事问题,但你这官想再往上做,懂点也好。”
这么一说,郑光当然听明白了,但他心里不明白的是,“将军今天怎么了?怎么跟我们说这么多的话?”
他们当然很难体会到,骠骑将军已经在这个地方待了半年了,他的心情一直并不好,他的身边连一个能说说话的人都没有!而且,原本下个月就是他的婚期了......
这种处境,换了谁都不会好受的,霍去病之所以找自己的老亲兵聊天,也是因为他实在憋闷得有些难受。不过他聊了一会儿之后,心里也感到舒服多了,见这会儿的气氛似乎有些沉闷,便笑了笑换了个话题,“可惜咱们就这么站着干聊,这里也没有酒,明天你们两个是要出去喝酒吧?”
这个话题显然换对了,赵永马上就兴奋地看着郑光说:“明天我轮休,等你公事办完,咱们两个喝酒去!”
军旅之人多半好酒,这也是自古就有的事情了。也许酒能激发勇气,也许酒能代表血性,总之军中之人总是有无数的理由去喝酒,壮行要喝酒,庆功更要喝酒,思家也要喝酒,团聚还要喝酒!好在那个时代,度数高的白酒还没有发明出来,他们喝的一般都是黄酒,喝过量了最多误事,还不至于太伤身体。
霍去病很清楚自己的这些手下好酒,他也承认酒有时候确实很有气氛,确实很能助兴,不然他也不会在河西留下酒泉那段故事。不过他本人却是并不好饮的,其实他也不理解为什么有人会喜欢那种晕乎乎的感觉,而他甚至是畏惧那种感觉的!酒逢知己?一醉方休?也就是这些大兵干得出来,作为身负三军性命的主将,他更习惯于随时保持绝对的清醒。
在他看来,好酒贪杯就是好酒贪杯,能老老实实承认自己贪杯的人,人品还没有问题;那些非要把贪杯说成是豪迈的人,人品就不怎么样了。
也幸好他的那个时代,军中风气还是比较严格清正的,没有什么**问题,将领能不贪财,士卒则不惜命,这是战斗力的基本保证。万一他生在后世,听到军中“酒场就是战场、酒量就是胆量、酒风就是作风”之类的“豪言壮语”,估计这位兵家天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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