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人知道这个小小的插曲, 音乐队奏完一曲, 指挥弯腰挥手,舒缓古典的室内乐收尾,开始一曲欢快的爵士乐。官太太们脖颈间的钻石项链, 硕大的宝石耳坠晶莹剔透, 云鬓花颜环绕, 空洞的繁华, 让他几乎无法忍受。
梁泽凯将玻璃酒杯举到唇边,将士军前半死生, 美人帐下犹歌舞, 这片筹光交错中,谁能想到一国同胞, 正在饱受侵略之苦。
陈庆之带着怜悯看着舒颖,这一群妙龄女郎聚在一起, 如最打眼的鲜花, 引来四面八方无数视线, “你打算怎么和嫂子说?”
梁泽凯抿了一口香槟。
陈庆之知道上回梁泽凯能顺利回来有多么凶险, “你们才新婚燕尔, 真要在这个时候走?”
梁泽凯口中含着香槟,似乎在犹豫, 最终他吞下酒精, 低声道, “她会理解的。”
这是国家最需要他的时候, 远远比家人更需要他。
陈庆之推了推半边链条圆眼镜, 佩服地说,“高尚的人,梁公子,站在你身边让我自惭形愧!”他用华丽咏叹调一样的语气,抑扬顿挫地夸张道。
梁泽凯笑容中带着微微的嘲讽,仿佛看穿了他的表演。
陈庆之说不清他是赞成还是惋惜,但心底好似被触动的感觉,却激荡难平,他抿着嘴唇,向前碰了碰梁泽凯的酒杯,“祝你一切顺利。”
梁泽凯与他碰杯,“谢谢。”
这时舒颖结束了那边的社交,在梁泽凯的视线中,袅袅婷婷地走过来,“泽凯,那两个的小姐真有趣。”她脸上带着迷人的红云,是交谈过后的容光焕发,她看到梁泽凯身边的青年,“这位是?”
梁泽凯礼貌地微笑,“这是华东商行的二公子陈庆之。”
舒颖道,“你好,陈公子。”
陈庆之穿着民国时期的手工西装,一表人才,但一笑起来,一股轻浮的奶油腔调跃然脸上,“嫂子好。”
“方才那群小姐和我说了很多你以前的事。”舒颖带着点高深莫测的表情,噗嗤一声笑出来,“她们告诉我,你小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高,瘦瘦弱弱的,还经常受他们欺负。”
陈庆之在一旁羡慕地看看梁泽凯,又对比了一圈自己,“这是真的,嫂子有所不知,梁公子那时候比我矮,还比我瘦,哪里想得到他现在比我高出一个头。”
梁泽凯温和地笑了笑,“你都说了,是以前的事,小孩子都不懂事。你要是觉得高兴,有空就多和她们走动走动。”自己若是日后不在身边,难免她感到寂寞,也能聊以慰藉,“她们都是知书达理的女郎,应该能和你有不少话题。”
舒颖自谦道,“我哪里能和千金小姐一起游玩?没的他们笑话我这笑话我那。”
梁泽凯拍了拍她的手,“你是我太太,还有什么地方你去不得?她们只会喜欢你,不会为难你。”
梁泽凯在梁父寿辰上亮相,惊呆了一众宾客,但这还只是梁泽凯个人感觉,究竟伤势恢复如何,还是要去医院拍过x光片复诊,好最终确定。
玛利亚医院是国内最先进的西医院之一,坐落在洋租界中,由洋人全额出资,为在国内的外国人服务,不过近来达官贵人们见识了西医药到病除的效率,有了头疼脑热,也会往哪儿里看诊。
梁泽凯由战地医院辗转回来,在这里曾经住过一个月,当时给他开刀的主治医生是白人史密斯,等梁泽凯外伤愈合后,也是他遗憾地说,“梁,我很抱歉,现在的医疗水平,你恐怕没有机会再站起来了。但是不要灰心,也许有一天上帝眷顾你,会让奇迹降临。”
时隔几个月,史密斯刚结束了病房巡查,走进办公室准备整理病历资料,突然发现他的诊台前坐着一男一女,“你们怎么在这里?如果需要门诊,请去门诊大楼。”
那男人没有解释,而是站起来,朝他转过身。
“……哦,上帝。”史密斯看清了他的脸,“哦,上帝。”他激动地快步小跑过来,上上下下地看着他的腿,只见几个月前还坐在轮椅上的人朝他迈进一步,“史密斯医生。”
史密斯双眼发光,啧啧称奇,“梁?你,你站起来了?你可以行走吗?”
梁泽凯点头。
“你现在觉得怎么样?阿,等等。让我们用影像学看看。它可不会欺骗我们。”史密斯带着他们穿过医院走廊,“总部下拨了经费,我们现在有专门的影像室了。”
拍完投影片,有一个小护士匆匆来找史密斯,他不得不抱歉地说,“我的病人似乎出了一点状况,片子还要几天洗出来,过三天你们再来一次?”
等几天后梁泽凯再去复诊,史密斯用带着口音的中文热情地说,“恭喜你,梁,你彻底康复了!”
史密斯好奇地问,“能不能告诉我,你是进行了什么治疗,才顺利好起来的?”
梁泽凯笑了笑,史密斯竖起食指道,“是不是和贵国博大精深的中医文化有关?”
梁泽凯不置可否,“多亏了我的太太悉心照料,我原来也以为自己没有希望,但是她让我每天坚持练习行走。”
“练习行走?就是那位美丽的女士?”史密斯低头对着影像片沉思,国际上曾经有人提出过人体有自我修复的潜能,但是因为没有实验依据,这个观点被认为过于主观激进,史密斯原本自己也不相信,可真实的案例就发生在身边,他想起几天前曾有过的一面之缘,“这或许是一个新的研究领域。”史密斯皱着眉,“那位女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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