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别人说自己的故事,是一种怎样的体验?
月神此前从未想过,会在这样一个夜晚,这样一家酒馆,和这样一个不算熟悉的故人,谈起自己的曾经。
被封存,被遗忘的曾经。
在安情天的叙述中,他仿佛看到了一个脊梁坚挺的少女,站在他的身前,昂首面对自己至亲的师父:“钟离雪颜,此生,命是师父给的,还给师父便是,与月神绝交,钟离雪颜做不到。”
“你忘了么,当初你被慕容心月打伤,命还是她救回来的呢。”安情天补充了一句。
月神不答,只是在心中说,我忘了。
我真的忘了。
将果酒斟入杯中,月神缓缓地饮。仿佛是第一次品尝,又仿佛不是。舌尖因为这奇特的滋味而惊喜,脑海中却有一道声音,提醒他,明明,他喝过这样的酒。
“这是我自己做的,蓝颜,味道如何?”
味道如何?
忘了,忘了……
全部都忘了……
“月庄主?”
安情天忍不住发声,他好奇,月神手中那一杯酒,为何饮用不尽?
被安情天的声音惊醒,月神抬头,看向安情天,看向摇曳的灯火,看向门外无尽的苍穹,漫天的繁星。
“安公子,你说你要找我?”
月神主意已定,关于那个叫做钟离雪颜的人,关于那一段被封印的过往,他一定要找回来。
安情天被月神弄的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是,我找月庄主,是想问问,月庄主此次前来孟城,所为何事?”
月神将杯中残存的酒饮尽,吐出四个字:“不便相告。”
幸好,安情天对月神十分了解,这样的理由,他居然接受,随即,他替月神斟了一杯酒:“月庄主,我有一事相求。”
月神将那杯酒端在手里,并不往嘴边送,而是轻轻地摇:“说吧,我若做得,便替你做,若做不得,求也无用。”
“我想请月庄主,杀了公孟无情!”
这样一句话,月神听来有些惊讶,可仔细想想,似乎又在情理之中。
毕竟是公孟无情,害死了安晴天。
而今他知晓世家情谊,若是有人欺负他的妹妹,他一定不会放过对方。大抵,安情天也是这样的想法吧。
只是……
“你是直到现在,才想到要替你妹妹报仇么?”
安情天摇摇头:“自从晴天……从那时候起,我没有一天不想着杀了公孟无情,可是,我做不到,皇帝出面,亲自到左相府,安抚我与父亲,为的不过是,公孟家。君命难违,我只能自己私下经营,可惜,在这孟城之中,想要做成那件事,着实太难。”
皇帝……
昙华的皇帝,说起来,还是他的舅舅呢,至亲的舅舅,可是,天下的皇帝他见过许多,这一位,却未曾谋面。
他为何,要保公孟家?
“武器,因为公孟家的武器。”
就像猜到了月神心中所想,安情天直言:“孟城与昙华,是有许多交易的。”
“哦。”月神只是淡淡的应,并未深究。
“月庄主,这个忙,你可帮得?”
月神还未答话,安情天又说:“我在孟城,置了大大小小的一些铺子,这家酒肆便是其中一个,倘若月庄主不嫌弃,尽皆送与月庄主吧。”
“若我自己能练武,一定亲自替妹妹报仇,可惜,唉……”
“若是月庄主不帮忙,大概,我也再找不到旁人了……”
这样的话,若是花墨耘听见了,一定会娇笑出声,好一个安情天,仿佛握住了月神的全部脉门。
月神将手里的酒送进口中,拎着剩下的半壶酒,起身出门。
酒家媳妇又送上几样菜,安情天埋头吃菜,仿佛月神从未来过。
入夜之后,公孟家仍有许多弟子值守,可惜,在月神面前,形同虚设,他像是一只无声的蝙蝠,从公孟府院墙外轻轻飞起,等他再次脚踏大地,已经进入公孟府。
黑衣与夜色融为一体,满天繁星虽盛,照不出他的影子。避开三三两两的灯火,他脚不沾地一般,在公孟府中迅速穿行。
很快,一个形色匆忙的女子映入他的眼帘,她手中提着一盏灯笼,因为她的急速而摇摇晃晃,大概,是急着要赶去哪儿。
运起踏月而行,月神出现在女子身后,迅速出手封了她的穴道,灭掉灯笼里的火光,将她拎到一个隐蔽的地方。
“我有几个问题要问你,你若答得出,我饶你一命,你若答不出……”月神手中出现短刀,在夜色中泛着冷光,那女子见了,双眸尽是恐惧。
“我这就解开你的穴道,你若敢呼叫,引来值守,我便一刀结果了你!”
这样的恐吓果然有用,月神解开女子穴道后,她害怕的全身颤抖,却不敢开口。
“我且问你,你们家主住在哪儿,公孟无情又住在哪儿?”
这个问题,居然让女子身上冒出冷汗。
毕竟,月神这副形象,明显的来者不善,若是她出卖了家主,恐怕最后也难逃一死……
“你是要即刻便死么?”
一炷香后,月神出现在相思院,这里住着公孟无情。
月神心中鄙夷,公孟无情那样的人,也配得上用这“相思”二字么?
他打定主意,先杀公孟无情。
实则,公孟无情已经娶妻,夫妻二人住在这相思院,可惜,月神并不知晓。他进入公孟无情歇息的卧房时,他们夫妻正在床上说些情话,想来,先前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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