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灯火越来越旺,攒动的人头中传来一阵阵的询问声、质疑声和喝彩声。
元宵佳节猜灯谜,是河间府节庆日子中头等重要的活动。老人孩子、贵族凡夫、少爷小姐、差役走卒都免不得要来凑一凑热闹。
如果不是城门口那两个大兵“排查”的严谨,赵太平或许能早些时候进城。等他把灯架子推到街上立定的时候,月光就从城外静心禅院的塔尖上,伴随着浑厚苍茫的钟声传进了城里。
此刻,赵太平正在灯架前得意的吆喝着,每当年轻姑娘与孩子路过时,他便清清嗓子,叫的格外响亮。“来来来,猜灯谜咯!”“猜对了有糖吃!猜对了送灯,送给心上人咯!”叫卖声收效甚佳,不一会儿,灯架前就聚拢了十多个人。
“他大叔?多少钱哩?”一个上了年纪的妇人问道,妇人手里紧紧攥着一个花枝招展的小姑娘,那小姑娘正睁着大大的眼睛望着赵太平,望着那些五颜六色的花灯。
“是这女娃娃猜嘛?要是她猜的话,一文钱。”赵太平利落的笑笑,那笑让问话的客人觉得这价格十分公道,而且不能再低了。
妇人从腰间抠出一枚铜子递给了赵太平,赵太平笑嘻嘻的接过来,顺手扔进自己的灰布口袋里。“来吧,女娃娃,你想猜哪个?”赵太平把架子上微微摇晃的灯摆了摆正,让它们对准面前的客人们。
“丫头,猜这个吧,这个你会的。”妇人指着一个灯笼对小姑娘说道。
那红色灯笼上用工整的字迹写着几个字:“白糖梅子真稀奇。”
小姑娘看了看她的娘,又看了一会灯笼,忽闪了几下眼睛,把一根拇指塞进了嘴里,皱起了俏丽的小眉毛。
“娘,是元宵吧?”小姑娘试探的问妇人。
“哈?!一猜就猜中了!这女娃娃好聪明啊!”妇人还没来得及答话,赵太平先开了口。围在灯架子前面的人们随之响起了赞美。妇人满意地摸着小姑娘的头,小姑娘看看自己的娘,把赵太平手里提着的红灯笼接了过来。
“这女娃娃这么聪明,将来说不准是个女状元呐!”赵太平真心喜欢这个聪明俏丽的小姑娘,更何况,一文钱能做两个灯笼,不亏本,又开了张。
“来来来,大家伙儿过来猜灯谜咯!”看着小姑娘得了头彩,人群也跃跃欲试,赵太平顺势吆喝了几句,他这一吆喝,从人群里挤出来了一个脑袋。
那是个书生的脑袋,他从人群里钻到赵太平面前的时候,白色的袍子挤的有些发皱,书生捋了捋衣袖,仰头扫了一下赵太平货架上的灯笼,摇头叹了口气,“哗啦”一下打开了手中纸扇子,转身便走。
书生这不明不白、不清不楚的一挤、一扫、一摇、一叹,弄得赵太平有点恼火,虽然他眼前这人看起来是个读书人,却没有一点读书人的气度和样子。
“果然是些陈词滥调,无聊之至呀!”书生扔下了一句话,热闹的人群依然拥挤,却冷清了许多。
“呔!不第秀才!你胡说些什么?!”正街上卖灯迷的颇多,赵太平看着刚有起色的生意被这书生一通胡搅,渐渐人就要散去,便按捺不住怒火,啐了一口骂道。
那书生听了赵太平的话便回转身来,走回到灯笼架前。想要散去的人们一看,便知道有热闹要瞧,“嗡”得一下就围了上来。
“怎么?想来这位老哥,是不服气喽?”书生摇头晃脑、大模大样的晃晃手中的扇子,赵太平和看热闹的人都闻到了一股似花非花的醉人香气。
“你凭什么说我的灯谜都是写陈词滥调?”赵太平本来火气很大,听书生这么挑衅的一问,心里倒是有些发虚,他想着不能示弱,没准这书生真是个不第秀才呢!
“好!既然老哥不服气,那我就来猜上一猜,如若我把这灯笼上的谜底全都猜出来,那便怎样?”书生摇着扇子说,扇面上扑腾出来的香气越发浓烈。
“你要猜不出来,又怎样?”赵太平闻着扇面上的香气,觉得心旷神怡,这香与寺庙里的烟火气差别很大,这书生能用这种香,不管怎样都还是不能小觑,他便又反问了一句,因为想着官宦人家的子弟出门时,都是不习惯随身携带银钱的,“两文钱猜一次!你要猜,先拿钱来!”
书生淡然一笑,并不理会赵太平,在灯笼架前来回踱步地指点起来,“先说这个好了。”看热闹的人里有不少姑娘,书生显得更加得意,那被他清冽目光扫到的姑娘们,都不禁羞红了脸,“谜面是‘丫鬟骂小姐’,谜底打一个离合字。离合字,离为二、合为一,谜底就是三个字,丫鬟者,奴也,敢骂小姐,当是怒极而发,奴与怒,中间缺一心字,谜底当是奴心怒。”
“再说这个,一马离了西凉界。离者,别也,西凉者,群胡所居荒寒之地,所以谜底嘛,应当是‘别胡来’。”书生连猜了两个,众人听他解得有趣,到“别胡来”三个字脱口而出时,众人便嬉笑成一团。
赵太平听着这书生谈笑风生,手心攥出来一掌冷汗。这灯谜分明是他特意请静心禅院寄居的先生写的,如何眼前这个书生竟能连中两个?难不成,那进京城赶考的先生,也是块烂木头?那禅院的住持和僧人们又为何却要对他交口称赞呢?
赵太平一时间摸不到头脑,书生摇着扇子踱来踱去,已经又猜对了七个。
“好了,最后猜一个最简单的吧。‘废李后,弃孤儿。’”书生念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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