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里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只有床头一盏不甚明亮的小灯作为光源。
女人的目光从病床周边的各类电子仪器上一一划过,她看不懂那些数值,唯一清楚的只有那心率监测仪的屏幕上,有规律起伏的那条线。
这证明男人还活着。
她不再犹豫,在病床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荼毘。”
病床上的人戴着呼吸面罩,双眼阖着,身体被掩在洁白的被单之下,看不出任何起伏,仿佛已是一具尸体。
枝夕等了一会儿。
没有动静。
又过去了一分钟,她终于按捺不住,伸出手去——枝夕不确定对方身上还有几处是好的,也不敢乱碰,略略一犹豫,手落在了男人的额头上,轻拍了一下。
“荼毘,你醒一醒。”她小声喊。
他的眼睫动了动,双眼缓缓睁开。
却没说话。
一时间,病房里只能听见仪器的声音。
“……你来了啊。”
片刻的静默后,男人终于开口,声音沙哑,像粗粝的磨砂板。
枝夕被他这样的声音惊得小幅度皱了一下眉,很快恢复如常,“嗯,我来了,你想要说什么?”
“很着急啊,枝夕。”
语气是出乎意料的柔软。
荼毘偏过头,幽蓝色的眼在空中漫无目的地飘荡两秒,落到了她脸上。
“你很着急,是想快点离开这里,对吧。”
“……”
“那个时候,我以为你逃离我身边,是为了回到雄英。”
从她给的幻境中挣扎而出后,荼毘以为最坏的结果便是如此了。
“可是你没有。”
她消失了,在这个世界上,干干净净,无影无踪。
他在暗处盯梢了她那些朋友许多年,以为能从别人那里获取蛛丝马迹。
可是没有。
若非那间狭小的房间里,她留下的琐碎依旧存着,荼毘几乎要以为那一个月是自己臆想出的一个梦。
男人的嗓音沙哑,已经不再是枝夕记忆中的音色,他仿佛在风霜刀剑里走过了许多年,声音里满是疲惫。
“……你告诉我,那一个月,你在想什么,枝夕?”
“那一个月我想了很多事,想得最多的是如何离开你。”
枝夕站了起来,俯视着他,本是居高临下的姿态,她却做得仿佛老友时隔多年的寒暄。
“——离开你,是为了自救。”
到底还是心软了。
枝夕想。
她本可以不把真相告诉眼前人的,让他到死都背负着被欺骗的痛苦。
虽然那一个月里荼毘不曾伤害过她,但枝夕从未把他囚禁自己这件事一笔勾销,她心里有一杆秤,衡量着他人给予她的一切。
她可以不挂怀,不计较,但这与不原谅也毫不冲突。
“荼毘,我的个性,在我从那间房里醒来的第一天起,就已经恢复了。”
“我的确骗了你,我在你面前扮演了一个月的盲人。”
“我还在枕头下面藏了刀片,那是用来防你的。”
“——但就算是这样,就算是这样……”
“枝夕,”
一直安静的男人打断了她,他看着她,眼底浮动着一层薄薄的光。
很怀念的样子。
“还是这么温柔啊,你。”
枝夕哑口无言。
荼毘大概知道,她接下来要说的话是什么——[就算是这样,你也没资格指责我]。
他知道她完全有理由这么说,因为七年前,本就是他做错了。
可是这种话,由她来说,是对她自己的心狠,是对他的宽容。
因为她本就是这样温柔的人,即使内心澄澈如明镜,爱恨的界限也分明——却还是不忍。
所以,他替她说。
“我知道,就算是这样,也是我咎由自取。”
男人的手动了动,在被单里摩挲着伸出,轻轻握住了她的。
他的手很冷,也很干燥,指缘薄且消瘦,粗糙的,是经年的伤口堆积。
“枝夕,是我错了,给你道歉了,好不好?”
第135章 别扭的道歉
在名为二之夕凛的女人离开后没多久, 八木元一郎与其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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