汝南城主顾堤接到探兵报讯,得知联盟军在濮阳兵败,正朝此处进军避难,当下长吁短叹,背手垂头,绕室彷徨,半晌说不出话来。
八年前,他引兵游访河北,遭遇流寇,在退路被封,动弹不得之下,火急火燎求救于邺城中的袁绍。袁绍毫不含糊,亲自出面,赶往解围,流寇为袁军之势所慑,仓皇散去。
往事一幕幕,浮现心间;愁郁浓浓,则堆积在顾堤已然花白的眉端。
“曹操如狼,袁绍似虎,”蒋绩微微抬头,望着虚空,扳着指头道:“这一行人来此,必生祸端。”(蒋绩/营力:八骑)
顾堤长子顾先,斜斜坐着,咧着嘴道:“蒋叔说得是!虽说有刘公与联盟军订了约,但刘公是刘公,汝南是汝南。况且,咱可不能得罪了洛阳军。”
顾先口中的刘公,便是襄阳城主刘表。
刘表与袁绍素来交好,此次联盟军与董军之战,刘表观势极准,见火候未到,不肯在此时洛阳军撕破面皮,因而留力不发——但他亦许诺袁绍,若是联盟军败北,为防洛阳军的追击和伏兵,则可径穿汝南而过,由他派兵护卫,协调各方,令联盟军众人安然归城。
刘表爱名惜誉,极讲信用,有道是“千金一诺刘襄阳”,这也正是联盟军战败之后退路,首选为汝南的原因。
薛遗摇摇头,道:“得不得罪洛阳军,反倒是其次,”他略停了停,端起水碗喝了一口水,道:“此一行,皆乃当世豪杰,势尽,粮绝,而力不竭。汝南此城,嘿嘿,不正是袁公东山再起之地么?”(薛遗/营力:六骑)
蒋绩闻言,深深点头,道:“薛兄看得深,没错,正是如此!”
顾先冷哼一声,轻声道:“刘公凡事不出力,慷他人之慨,总以汝南之地,为其张席宴客——”
这句话未说完,顾堤喝叱道:“住嘴!若无刘公,岂有顾家今日?”
顾先见父亲动怒,便笑着住了口。顾堤又朝长子瞪了一眼,右手拇指翘起,按压这太阳穴,凝了凝神,把蒋绩和薛遗二人说的话,细细咀嚼。
薛遗和蒋绩,乃顾家两员大将,十九年来,顾家一切重大事务,经此二人过手,绝少纰漏。此时这两人皆旗帜鲜明地反对让袁绍一行入汝南,令原本欲报袁绍之救命恩的顾堤,大是举棋不定。
“爹,不必想了!”顾先脸上是浑不在意的神情,道:“我此刻便带兵碰上去,唤他们回去得了。”
“袁军有颜良文丑,曹军有曹仁夏侯,”薛遗笑了笑,脸上皱纹,重重叠起,望向顾先道:“公子如何唤得他们回去?”
“怕什么?”顾先挺起胸脯,昂然道:“大不了好好斗一场,也不见得便怕了他们。”
“使不得!”蒋绩大摇其头,沉声道:“一‘碰’之下,便有大祸。”
顾先之弟顾承哈哈一笑,道:“大哥,你一‘碰’上去,可就回不来啦!”
顾堤一听众人越谈越偏,摇摇手坐了下来,朝顾先一指,道声“住口”,沉吟一阵,转脸望着坐在角落,不声不响的杜弘,道:“老三,你说一说!”
杜弘和顾堤是结拜兄弟,排行第三,乃顾家的谋士。“我和二位,意见不同。”他朝蒋绩薛遗各望了一眼,慢条斯理地道:“依我看,袁绍和曹操此来,正是顾家得以继命之机。”
此言一出,满座惊奇,蒋绩轻轻咳嗽一声,薛遗则把身子皆往后仰了仰,转头望了过来。
顾堤闻言,双目炯炯,注视着杜弘。
“袁军存势河北;曹操,陶谦二人,尚有陈留,”杜弘道:“此来无非是借汝南此地,一则避险,二则备食,而后各自回城;若要夺汝南此城,南有刘襄阳,北有董老怪,岂能容之?是以霸占汝南一说,不合情,亦不合理。”
顾家与襄阳刘表,渊源极深——顾家能在大灾乱世之中,于汝南屹立长达十五年,极大程度上,乃是来自襄阳之庇护。顾家离不开刘表,而刘表,亦需要顾家在汝南繁衍势力,遏制董军南上作乱——因此襄阳和汝南,唇齿相依,这一点,精明如袁绍曹操者,绝不会看不到。
“也许一败涂地,恼羞成怒,便一时犯糊涂了呢?”顾先道:“谁会想得那么明白?”
这句话太也粗稚,杜弘不屑辩驳,只笑而不语。
顾堤脸色一沉,低声道:“你们兄弟二人,出去。”
顾先闻言,伸手一拍大腿,表示气愤,起身大步离屋。顾承是无忧无虑,嬉玩终日的脾性,本不想来这里说这些闷话,一听父亲此言,正中下怀,当即蹦起,与兄长一并出屋。
“老三,不必理会这两个草包,”顾堤道:“你且说说应对之法。”
“两个字,”杜弘伸出食中二指,道:“迎之。”
顾堤点了点头,凝思无语。
“顾公,”薛遗叹了口气,道:“老三说的话,虽是有理,但豺狼虎豹,若发狂性......”
“老薛,”杜弘一笑,道:“若说豺狼虎豹,那顾家大厅上,门前那些豪杰,难不成皆是猪犬之流?”
顾家在襄阳军的支持下,大力奉行救济之举,为有难而来的各路好汉,提供住所粮物,借此收拢天下人心,是以汝南“豪杰”毕集,虽有知理晓义之侠士,亦不乏穷凶极恶之凶徒——然而多年来,这帮侠士或凶徒,每日总能得一掌苔粑果腹,亦深知顾家身后,更有襄阳刘表为其撑腰,因此倒也彼此相安,鲜有矛盾。
薛遗闻杜弘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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