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春节期间突然从河北回来,是不是冲着兄弟姐妹们团聚而来的呢?白大货夫妇这样揣测着。由于事先没有收到白素珍的来信,他们也不敢肯定。心里没底,加上他们见识过大姐吵闹起来就不管不顾的火爆子脾气,非常惧怕她拿往日的矛盾纠纷来挑事,两人担心得要死。
为息事宁人,他们只得拿出十二分的热情来欢迎大姐,用近似于谄媚的态度讨好白素珍,在白素珍面前表现得俯首帖耳、低三下四。一日三餐,他们总是把饭菜做好,送到白素珍的手里。晚上睡觉时,大货的老婆就为素珍灌好热水袋;早晨一起床,又为素珍倒痰盂、叠被子。素珍的衣服还没有穿脏,就被弟媳强行拿去洗得干干净净。听说马颖寄居在武汉小冯家里,白大货马上提出去武汉把外甥女接到白沙铺。
正月初六,白素珍终于在白沙铺见到了自己的小女儿。
马颖扑进妈妈的怀抱时,委屈得哇哇大哭。三个大人哄她都没有用。最后,是表哥表姐拿着鞭炮、气球和纸风车引诱她,拉她出去玩,她才止住抽泣的。
这一天,白素珍还见到了她的二弟、三弟、妹妹和妹夫。他们是得到白大货的通知,约好同一天来白沙铺拜年,与大姐见面的。
失散多年、七零八落的五个兄弟姐妹终于团聚在一起,每个人都百感交集、感慨万端。二货、三货和素华已经改作他姓,不再姓白,但毕竟一奶同胞,血浓于水。他们各自述说着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和现在的家庭,泪水不时涌出眼眶。大货的老婆就从房间里拿出一卷卫生纸,挨个递给他们使用。说话间,他们难免会提出撞火车惨死的父亲和下落不明的母亲。二货提议,各家各户出点钱,到电视上去做个“寻人启事”,找找他们的母亲。
白素珍却明确表示反对。她认为,这种抛夫弃子、狼心狗肺的女人,根本不配做他们的母亲。就算找到了,她也不会叫她一声妈,说不定还要掴她几巴掌。
“这种人死了最好,找她干嘛?”白素珍义愤填膺,“要找你们去找。我是不会找她的,也不愿意见到她!”
看大姐是这种态度,大家也不好继续讨论这件事情。
白素珍于是把话题转到了王李村,转到了她养母的死和养母的遗产上。她说,正月初一初二两天,她以拜年的名义,走访了王李村的好多父老乡亲,掌握了一些王厚义虐待她养母的证据。
自王厚义的“姘头”进门之后,她养母就失去了对养鸡收入的掌控权,一年上头手里难得有一分钱,也难得吃上一点儿有营养价值的东西。就连吃面条,王厚义和他“姘头”总是在自己碗里加猪油,她养母则吃水煮盐拌的无味面。她养母经常因为肚子饿,找村里人诉苦,别人就点头表示同情,摇头制止老人家继续说下去,怕被王厚义听到了挨骂。皮匠三婆同情她养母,用糖开水泡了一碗爆米花给她吃。她养母感激不尽,说:“多谢你作福,我还是自己能炒炒米的时候吃过的。”
长期的苛刻生活,使得她养母瘦得皮包骨头,体重不到五十斤。腿总是发软,风一吹,就歪歪倒倒的。已入风烛残年,还要做这做那,照料两个“非婚生”小孩。她养母跪在水塘边的石台阶上洗衣服,好几次掉进池塘里。小孩没带好要挨骂,米没淘干净,饭里面有砂子,还要挨打……是忍受不了这种惨无人道的折磨,她养母才喝了农药。而王厚义知道后,为遮人耳目,用板车往双峰卫生院拖,但在完全能够救活的情况下,又找借口拖回家里,眼睁睁地看着她养母受十几个小时的折磨,最后悲惨地死去。
这一系列行为,已经构成虐待老人致死罪和间接故意杀人罪。
……
白素珍讲了好半天,直到白大货把菜端上桌,提着酒瓶子招呼大家入席就坐才停下来。她早已是舌干口燥,喉咙冒烟,但听的人似乎并不那么认真。
二货一个劲地吸着烟,吞云吐雾。三货抬起右脚,不停地摆动,似乎是在画圈儿,也象在“划船”。素华和她丈夫露出满脸的不耐烦,还时不时白大姐一眼。没有一个人在认真听,也没有一个人愿意听,正如人们不愿意听祥林嫂讲她的阿毛一样。
酒席上一团和气。
大家尽量用趣闻轶事甚至是一些黄色的段子逗白素珍发笑,以免她又去提那些不愉快的事情。白素珍好几次欲转入她想说的话题,但都没有找到机会,或者被弟妹们的玩笑打断了。
下席后,二货三货便向大哥大嫂告辞。
白素珍叫他们坐下来聊聊。二货说要去几个亲戚家拜年,三货说要回去招待客人,两人边说边去推自行车,并邀请大姐去他们家玩。
素华夫妻俩没有急着离开。他们的家离白沙铺较远,必须坐长途汽车。因为距发车时间还有两个多小时,他们提出陪大哥大嫂打打麻将。
于是,饭桌改成麻将桌。两对夫妻相向而坐,四个人哗哗啦啦地搓开了。
白素珍拿把椅子坐在旁边,耐着性子看了一会儿,觉得没趣,就进房间休息去了。她原本想发动弟弟妹妹,抽个时间一起去趟王李村,给她壮胆助威,吓吓王厚义的,看来这个计划很难实现了。
唉,虽说是同父同母所生,毕竟没有在一起生活过,没什么感情啊!更何况,现在弟妹们各人都有各人的家庭,每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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