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要答案,尽管,这个时候这些答案似乎也并不重要,因为,他已经失去了简嘉。
周涤非含泪吸烟,她手指修长,夹着烟,永远像夹着一段往事:“因为,我太爱你了,”她凄艳笑了,“你是爱上了当初为我们充当桥梁的小女孩?不讽刺吗?”
陈清焰皱眉看着她,冷静说:“至始至终,你没跟我说过一句实情,所有的事你都在隐瞒我,而我,跟你相反,涤非,你今天如果还是没有实质性的话要跟我谈,我想,我们没有谈的必要。”
他抽离了,终于在她面前呈现出另一个陈清焰来,他清醒、淡薄、用一种科学理智的思维表达观点。但他不想伤害周涤非什么,尽管那天在新方向,当着简嘉,她问出那种让他几乎失控的话。
陈清焰会承受,因为,是他种下的恶因。
“我们的十年,你后悔吗?”周涤非问,无意识中,烟头再次烫向自己,被陈清焰眼疾手快夺下。
他动怒了,却不愿大声凶她:“没有,我付出是我心甘情愿没有后悔一说,但你让人失望。”
“我后悔了!”周涤非扑到他怀里,眼睛里蓄满泪水,她不断摩梭着陈清焰线条分明的那张脸,曾属于她的脸:
“我后悔嫁人,我后悔给你机会让你爱上别人……”她柔弱的姿态,楚楚可怜,哭着拽陈清焰的衬衫,撕心裂肺。
陈清焰阖了阖眼,他拿下她的手,声音伤感:“对不起。”
他让自己的身体和她分开,“好好看医生,按时吃药,如果是经济上需要帮忙,你随时可以联系我。但除非必要,我们不需要再见。”
周涤非是座城市,但他成为列车,已经驶了出去,不想回头。
因为她掐断他最后愿意付出的一丝情义,陈清焰不能容忍因为自己,再去伤害简嘉。
两人的见面,只让陈清焰弄明白了一件事,简嘉在躲什么,为什么她从来不问,余震在心里裂出无数个分叉,也不知道通向哪儿。
他坐在车里,玻璃窗上映着他刀削般的面孔,外头又下起雨,雨水好像顺着脸蜿蜒流下来。
回到公寓,他接到姑姑的电话,离两人上次通话过去两天。
“我给你安排好了,怎 么回事?你到底想干什么,清焰?”
陈清焰一手解着纽扣:“您放心,我不会做任何违反乱纪的事。”
那头,脾气个性像极老爷子的姑姑说:“你知道就好,再有事,我看你可以滚出国了,你都三十岁的人了每天尽纠缠女人的事,你不觉得寒碜,陈家都觉得寒碜!”
下了大半夜的雨。
简嘉连续扔五天的花,很贵,她收到一条来自总监的微信:
不喜欢?
看着莫名其妙的微信,简嘉疑惑地回了个问号。
成熟男人似乎都不太爱用表情包,他回了简单一个字:花。
简嘉一下明白了,但满腹狐疑,他什么时候跟踪的自己?哦,他和自己好像是一个方向,甚至,她在地铁里见过总监,那回他的车被追尾送去检修。
上次的事,我没办法,这个算是补偿下精神损失,没想到,你不喜欢。
这是男人又发来的解释。
简嘉臊的脸红,不为总监,而是那天劈头盖脸骂陈清焰,显得她太自作多情。
她犹豫着打给程述,但对方接到后,又觉得并没什么好解释的,程述笑哈哈的:
“程程,怎么了,欲言又止的,需要帮忙?”
简嘉咬咬嘴唇,把这事说开,但强调:“我不是要跟他道歉,就是觉得……”
没什么合适的词语好形容,她真的不习惯跟人发火,骂人、吵架等等等等,没经验。
陈清焰是她长这么大,骂的最多的一个人。
“这事儿啊,嗨,该骂,学长皮糙肉厚,骂几句算什么,程程,下回要是见了他,记得揍他,我跟你保证,他绝对不还手,需要我从骨科拿些家伙来吗?电锯行吗?”
程述时刻不忘逗她,简嘉听到电锯嗤嗤笑出来,又忍住,她情绪忽然低下去:“我不喜欢误会别人的感觉。”
她没亏欠过任何人。
简嘉觉得陈清焰让自己脾气变坏,这不行,那种泄愤式快感确实能在一瞬间让人松口气,但会上瘾,然后下一次需要更大强度的爆发,她不希望自己变成一个歇斯底里的人。
这件事,程述旁敲侧击问起陈清焰,他立刻明白简嘉的状态,她是连生气都要克制的那种女孩子,有一点错误,都会立刻把她打回小心翼翼审视自己的境况。
想到此点,陈清焰只觉得心脏又开始隐隐的疼,她不该这么懂事。
夜深人静时,他一遍又一遍去勾勒简嘉的成长环境,回想这一切,她的包容度太高,高到他没办法忍受,因为这更让他看清自己的卑劣。
去龙城监狱时,微雨,天色浮浮沉沉,有乌云在头顶悠悠地荡。这一路,是上坡,两旁种满了大片凤凰花,肥亮的树叶,滑下大颗的雨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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