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闻言公主逝去的消息,妾身心中不由得一阵悲痛,之后再遇公主,知晓公主还存活世间,妾心甚喜。”
文妧坦然笑言“我与夫人似乎没什么大的交际。”
坐在对面的那位夫人却神色一暗,似乎酝酿着什么,豁然间她抬眸生涩道“妾身曾利用过公主助我和我儿逃脱镇国府,彼时公主还小又正在昏睡,看公主似乎不知情,也许献王爷并未对公主提起过。”
文妧自宫中成长,对方的言论心中一过大致已经明白“夫人是说您利用我威胁我兄长助你离开?”
那夫人微微点头,随后撑着自己虚弱的身体起身跪在了文妧脚下“还望公主殿下原谅,并且在妾身离世后收留我家阿杜。”
文妧不禁嘲笑道“呵,你让我收留阿杜真是可笑,镇国夫人,毕竟在皇族笔下,您和我一样都是已死之人,明眼的懂得事理的人都懂得我对你们已经很不错了,在扬州城中相逢,我看夫人熟悉,又看中阿杜是个不错的少年,救他于水火之中,又怜惜他小小年纪请来大夫为您看病,该做的不该做的我都做了,您现在让我收留阿杜?”
夫人眼中写满了愧疚“正是因为殿下和妾身一样在皇族笔下都是已死之人,所以才会明白个中艰辛,公主,您可知道皇族的人不是说死就死,想死便可以死的?您假死所应该制造出来的假象,怕也是不易吧!”
文妧心中一凉,一瞬间哑口无言。
那夫人见着,沉积多年的压抑一瞬间自心头喷涌而出,泪水缓缓滴落“公主,请您信我,我并非有意利用您的,只是镇国府太大了,凭我一己之力是没有办法逃脱的。”
还记得那位夫人叫做苏燕瑜,出生在洛阳城的一个书香世家,在文妧面前她不得已细细说出一切。
“嫁到镇国府之前,我有我爱的人,可抵不住士族门阀的指配,我还是到了镇国府,嫁给了一个我甚至都没有见过的人,而那个人,他有他喜欢的人,本该和他门当户对,却由于新皇登基而被贬谪的官家少女。
他发疯了一样的找寻了她两年,再度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沦落为一个风尘女子,将军想要赎回她,那女子拒绝了,后来边陲发生动乱,传来他牺牲的消息,我觉得人死了总是要落地归根的,他从长安去的,就得回长安来。我去到前线却看到了被将官们救回的重伤的他,那是我自来到这个世界以来最幸福的时候,我忘记了从前我爱过的那个人,可是这种快乐太短暂了。
那个女子从一个买了她的达官贵人家中逃出求将军救她,将军将她救了回来,问我‘若我要纳她为妾可以么。’”
文妧不禁问“你应了?”
燕瑜点了头“我说,‘将军若真喜欢那女子,娶为妻都可以。’”
文妧心中一秉“最后你还是爱上了他。”
燕瑜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我喜欢自由,可我从来没有过,从前的二十二年时光中我被深陷在父母的寄托中,后来却深陷在历史的沼泽中。”她顿了顿缓过神来,凄凉道“言经此处,我已无计可施,若殿下愿意收留阿杜,我自当感恩戴德,不然……也是他的命。”
“那阿杜?”
“是将军的孩子。”燕瑜眼中闪过一丝愤然“他不爱我,我又何苦扰了他和那女子?府中无妻,即便那女子只能做妾,只要将军没有另娶她人,也算是对得起他当年对那女子的承诺。”
文妧道“可阿杜他是无辜的。”
“我的孩子,我自然能够带大,与其让他被束缚着生长在没有父爱的将军府,不如让他出来自由的成长,我会把能够给他的一切全都给他。”
文妧别开燕瑜的眼神,终还是没有开口。
闻言燕瑜终是松了一口气,她文妧脚下深深埋头行了一个大礼,文妧未曾阻止,却在她叩头的一瞬起身向门外走去。
身后的燕瑜开口“公主一直将自己关在文府,难道就可以避开世俗间一切的争端了吗?难道您打算一生都在文府中度过?”
文妧停下脚步,回头看着表情真切的燕瑜“您想说什么?”
“当时我来到扬州,如您一样,看不清未来的路,在未曾生下阿杜的时日中,我一直迷茫着,每日都是隔壁的人好心送来饭菜,没有人问我从哪里来,却在背后偷偷论着,直到生下阿杜,当他的小手朝着我伸来的那一瞬,我忽然觉得不知道未来的路便随意的走下去,左不过不会有比现在更坏的事了。”
文妧一愣,细细的看着燕瑜。
燕瑜笑道“遇到公主就仿佛缘分一般,若公主不嫌弃,妾身愿意做将您从黑暗中拉出来的一双手。”
文妧抬头却对上对方光洁的眼眸,耀耀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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