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道宗腹地治空山山脚、育阳殿中,诵经声连绵急促,如骤雨频频敲打,如闷雷咆哮,若是道力稍差者靠近,就要气血逆流、吐血重伤。
这诡谲得令人窒息的气氛之中,那悬吊于刑架的尸身眉心突然噗地一声,竟自内而外崩裂开来,喷出一股发黑的血水。
诵经声骤停,一名年轻修士小心翼翼上前查看,见那尸身的眉心位置血肉模糊,也有些慌张,转回阵前低声道:“宗主,那尸身泥丸宫开裂,若再继续,只怕紫府崩坏,再也招不成魂。”
沈鸿目光沉凝,缓缓松开了手印,叹道:“罢了,送它去修复,改日再试。”
便有六名黑衣的修士上前,将那尸身自刑架解下来,泡进装满药液的大罐里。
此时沈月檀也醒过来,正躺在床铺中,睁眼就对上白桑焦急万分、哭红的双眼,他心知又逃过一劫,不由长长叹了口气。
白桑抽了抽鼻子,带着哭腔道:“阿、阿月!你可算是醒了,吓死我了……”
这少年几日来连惊受怕,委实有些承受不住,一面说时,眼泪啪嗒啪嗒掉了下来。
沈月檀道:“我好好的,你哭什么。”一面抬手给那少年擦了擦眼泪,突然间灵光一闪,顺势又道,“白桑,我见到大哥了。”
白桑果然停止抽泣,讶然道:“什么、什么?”
沈月檀道:“我方才飘飘忽忽,只见到四周黑沉沉没有半丝光,慌得不知所措时,大哥突然现身,牵着我走了出来。大哥说他已尽了力,往后需得你我二人同心合力,强大自身,才有扬眉吐气、报仇雪恨的一日。”
白桑眨了眨眼,轻易就信了:“必定是你这几日受多了惊吓,神魂不稳掉了魂,所幸大哥又救了你一次……咦,阿月,你、你是不是好了?”
沈月檀等的就是这一句,嗯了一声,点点头道:“我好似懵懵懂懂做了个长梦,直至见了大哥,这才清醒过来……只是,连往日的事也记不住了……”
白桑丝毫不曾生疑,只摸了摸他头顶,叹道:“我也只零零星星自大哥那里听过些……阿月往日里过得辛苦,忘了便忘了。往后不傻了,日子总会好起来。”
沈月檀总算圆过了这一段,往后再不必在白桑跟前装傻充愣,心中松快了稍许,遂又连连点头。
白桑跟着松口气,取了热水,二人净手净脸,又取了发黄的馒头同清粥小菜充当早餐。
用过饭后,沈月檀正犯愁要如何寻个借口出门,就见白桑立在门口张望,喃喃道:“沈梦河——咳、少爷说他一早要带人来给你拜师的,怎么还不来?”
沈月檀心中一动,说道:“我出去迎他。”
白桑迟疑道:“只怕……少爷不放你出门。”
沈月檀却已整了整衣裳,走到屋外。他如今落脚处外头是个荒芜小院,两名侍卫就守在小院门口,沈月檀走上前去,恭恭敬敬行了个礼,说道:“两位大哥,我要出去迎接兄长,还请两位大哥行个方便。”
白桑忐忑跟在后头,却见那侍卫之一回了个礼道:“不敢当,少爷吩咐过了,小少爷要是出门,我二人则随行护卫。”
沈月檀道:“多谢两位侍卫大哥。”就向门外走去,暗暗心想果然如此,沈梦河既然有所图,又要他信赖忠心、又要他精勤苦修,自然不会在小事上苛待他,是以下人也都客客气气。
白桑见了反倒意外得很,却也老实依照嘱托,领着沈月檀穿过后花园,往沈梦河的院子走去。
沈月檀一路走一路东张西望,时不时更蹲在石雕风灯、花丛边惊奇打量,侍卫与白桑见了,也只当这小孩初见大户人家的庭院,没见过世面,也不催他,一路走走停停,耐心候着。
沈月檀索性装得彻底,起身拍了拍衣角沾着的草叶,赧然笑道:“兄长家里真大,花草长得真漂亮,这假山也……”
他话音未落,假山那头已经转过来两道人影。
一个高大青年,穿了身白底银紫云纹的窄袖锦袍,精致刺绣的腰带收束得整个人肩宽腰细,分外挺拔。头发以镶嵌紫水晶的银冠收束得一丝不乱,更衬得剑眉星目、爽朗俊逸、眉目分明而端丽,此时却稍稍在素来沉稳的神色下露出了一丝讶然之色。竟然是沈雁州来了。分明是平素里看惯了的容颜,此刻却比鬼魅更令沈月檀惊吓不已。
沈月檀两眼圆瞪,死死咬着牙关,生怕一时不慎说错了话,暴露了身份。
沈梦河跟在沈雁州身畔,正喜滋滋捧着串七宝念珠,笑道:“雁州哥哥真是客气,忘就忘了,差个人送来就是了,何至于亲自跑一……月、月檀?你来做什么?”
他见了沈月檀,脸色乍然一变,月檀二字就脱口而出。
沈月檀垂下眼睑,装出畏缩胆怯的模样,期期艾艾道:“我、我听说你要给我送个师父……就、就跑来接你了。”
沈梦河暗暗恼怒,他原是要去寻沈月檀的,只是沈雁州突然造访,他喜出望外,早将此事置之脑后去了,他捏了捏那串珠子,忍了忍怒气,这才笑道:“什么你呀我的,叫哥哥。”
沈雁州却颇有兴味打量那小孩,问道:“这便是你那位同父异母的弟弟?”
沈梦河叹道:“是,这孩子有些傻,雁州哥哥你莫要吓唬他。月檀,还不来见过离难宗宗主。”
沈月檀便如他所言板着脸,哦了一声,呆板行礼道:“见过离难宗宗主。”
沈雁州笑了几声,才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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