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四老爷燕子恺自他二哥回来后这作息就正常多了,因为他早就写信托燕子忱给他从塞北带了一只小鹰崽子回来养着玩儿,原本燕子恪在京里时也能给他弄到鹰仔,然而人怕京里弄到的种不纯,非得要塞北土产的鹰,这回得偿所愿了,天天在家里摆弄那鹰,据说还打算参加今年上巳节时要在京中举办的赛鹰大会呢。
大人们忙,年轻人们也不安省,几位少爷天天要么被人请、要么请人来,连燕九少爷都赶了四五场小宴了,人燕小十还有自个儿的儿童圈子呢,燕七却是没什么事做,每天就是陪陪燕老太太,陪陪自家老妈,陪陪小十一,再或和燕八姑娘凑在一起唠唠闲嗑。
待得正月十五,燕子恪晚饭前就被叫进宫去陪皇帝赏灯吃饭了,燕子忱去了京营和自己的老手下新下属们一起欢度佳节,燕子恒被一群文人骚客请去城中某某茶楼赏月赏灯吟诗作赋,燕子恺跟他的十几个把兄弟不知蹿去了何处,燕四少爷则叫着燕大少爷燕三少爷燕九少爷另还带着燕小十一起进城观灯,女眷们夹裹着小十一则陪同老太爷老太太自成一队亦进城凑热闹,因着才过去的一年边军大破蛮夷,铲除了姚立达这个逆贼,风屠城的百姓重新过上了正常的生活,皇帝高兴,百姓们也高兴,于是今年的正月十五就办得比往年更加红火热闹,说是举城皆出都不为过。
然后岛上就剩下了燕七一个。
找了个闹癸水不方便的借口没有跟着燕家人一起进城,就只在飞鸟居里窝在炕上抱着暖炉就着灯光看书。圆月上枝头的时候,听得煮雨进来传话:“一枝在下头,说是大老爷请姑娘去天水阁一叙。”
那位回来得倒早。燕七撂下书,拽过件毛披风披在身上就下得树去,跟着一枝往湖边走,见那艘做为“天水阁”的大画舫就泊在岸边,只第二层书房的灯亮着,影影绰绰地印出个正给鹦鹉喂食儿的人影来,这是连鹦鹉水仙都给带到岛上来了。
燕七上得画舫,敲门进去,见燕子恪穿着件瓷青色的家常衫子,在这个季节里显得很是单薄清冷,头发却少见地披散着,还带着几分湿气,像是才刚沐浴过,手里拿着一柄小梳子,却不是给自己梳头,而是正给水仙整理羽毛,听见燕七进屋也不回头,只道了声“坐”,继续摆弄水仙,四枝端上热茶来就带上门出去了,水仙一歪头,从燕子恪的肩膀上方看过去,见燕七冲它招手,便叫了起来:“安安,安安安安安!”
“怎不去看灯?不差这一天。”燕子恪回过身来看了燕七一眼,把手里的小梳子丢在旁边的小几上。
“还有几个时辰就要成人了,有点紧张。”燕七道。
燕子恪轻轻笑了起来,在窗边的榻上坐下,微微偏着头,看着灯柱上琉璃灯罩子里的灯芯:“几个时辰与十几年好似也没有什么不同,都不过是一眨眼的事。一眨眼,你便已长大了,一眨眼,我便要老了。”
“你要知道,光阴对有些人是无效的,”燕七道,“我记得一位常葆青春的人曾说过,最好的不老妙方,就是永远不要回忆过去。”
“呵呵呵。”
“我说真的啊,不如我们一起试一试。”
“好。”
“不过在此之前,有件与过去有关的事还是要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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