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扶苏才回来。是被墨岚搀着进来的。
墨岚说:“公子在老爷房里挨打了。”
初一心一惊:“伤的怎么样,一定是因为我的事。”
扶苏面容苍白,却只耸耸肩,“小伤,这又不是第一次,跟你没关系。”说着,便和墨岚回了卧房。
不一会儿,就有大夫上门来看,老爷也让人送了些药来。碎雨阁的丫鬟和小厮都忙活起来,煎药的,端茶的,轮守的,只有初一被秋池按住:“公子说了,这几日你不能做事,只能休息。”
初一无奈,只能坐在房里着急,心里还是忍不住担心扶苏的伤势。
晚饭后,有个家丁敲门,说“姑娘,外面有人找你。”
初一随着家丁出去。外面等她的人,是陈老爷。
陈老爷一改往日一身威仪之气,对她说话的时候,竟然带着慈祥。
“小姑娘,听说你是南韶人?”
“是,陈老爷。奴婢在蒙州城长大,因为躲避战祸,才来到西关。”
“蒙州城,好地方。老夫年轻时候去过,曾结交几位故人。”陈老爷继续说着。
“小姑娘,老夫只问你一件事。那日你自称是刺客,你是可认得二皇子的?”
“奴婢与二皇子,算是有些交情吧,不过,如今,已经没有太多瓜葛了。”
陈老爷竟然也没有继续追问。
“无论如何,谢谢姑娘那天舍身从剑下救扶苏。犬子不才,老夫从未见过他对丫鬟如此上心。”陈老爷的叹气,如同飘在风中的秋叶。
“不过,这府上,和各国党羽都有些沾染,算个是非之地。小姑娘,你既和北凉皇室的人有牵连,老夫这里,便也不敢留你了。”陈老爷说着。
“明早,便有人送你走。老夫已经差人打点好一些钱财,明日一道送给你。姑娘是懂事之人,这么做于你,于扶苏,都是好的。”
“奴婢谢过,那,我就回去收拾行李了。”她恭顺有礼地回答。
初一并没有诧异,她早已经猜到,会有这么一天。
同心阁,子时,乌云遮月。
古槐树的枝丫,如同张牙舞爪的鬼魅。
静寂的院门,只有守门家丁起伏的鼾声。
初一用香囊捂着脸,那把小小的钥匙,在月亮下闪着寒光。
她走向门前的锁。
突然,扑棱棱棱,一只乌鸦飞过。
初一吓了一跳。而守门的家丁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鼾声继续起伏。
惊出一身冷汗的女孩,哆嗦地,把钥匙伸向了锁孔。
果然,门锁轻易地就被打开了。
里面的陈设,如同寻常的房间一样。一面茶几,几把椅子,透光的绛紫色纱帐里,是一盏明明暗暗的油灯,映照着睡在床上的人,隐约看到,那个人遮着面纱。
似乎这一切都有些顺利地可怕。
隔着帘帐和面纱,初一看不清熟睡的人的脸。
她轻轻走上前去,穿过帐子,掀开了面纱——
竟是他!
他睁开眼看着她,平日与她最亲近的小书童,此刻,她读不懂他的表情。
是墨岚。
一瞬间,房间所有的灯都亮了。
她心一惊,发觉背后有阵阵寒意,回身,有一把剑指着她。
“终于,你我,还是走到了这一步。”
拿剑的人,是扶苏。
“我....”初一吃惊而无措地望着他。
“你还要我怎么做,我不是,都给你机会离开了吗?”少年苦笑着。
一刹那,初一突然明白,原来,他早就什么都知道了。
这个永远眼睛弯弯着对她笑的少年,原来,他早就知道了她接近他的真实目的。
而这一切,她连对不起都没有资格对他说。
“容初一,你告诉我,你是我认识的那个傻丫头吗?”他望着她,眼神交杂着不舍和失望。
“你知道,我有多想相信你吗?”
少年的眼底,起了雾。
“动手吧,这一切都是我的罪有应得。”女孩闭上眼。
她已经没有颜面面对他。
拿着剑的手,轻轻的颤抖着。
“我们又要杀人了吗?”一个柔暖的女子声音。
是一个女子,被一个嬷嬷搀扶着,从扶苏身后走来。她身材瘦弱,衣饰不俗。初一看不到她的脸,因为带着面纱。只能看到,是一双含着水的温顺的眼睛。
“她是谁?”女子轻声地问。
“公子,这么大的事,你怎么也不跟老奴讲一声?”她旁边的嬷嬷说。
“桂嬷嬷,你怎么来了?”扶苏有些吃惊,又说,“这件事,我来解决就好。”
“公子,你不是不知道,有人闯入同心阁窥探秘密,岂是儿戏?老奴刚才已经让人通报老爷了。”嬷嬷说。
“父亲知道了?出事了!”扶苏急了。转过头抓住初一的肩,说着:“你快跑,现在...
话音未落,扶苏的手臂已经被两个府役从后面抓过去,牢牢控制住。
初一回过神,发现他们已经被府役家丁围住了。
“混账!你还要她跑到哪里?”陈老爷走了过来。
“这是孩儿自己的事,让我来处理就好。”被两个府役挟住的扶苏,动弹不得。
“你的事?你难道不知道,同心阁牵扯多少条性命?你就算不为了你自己,你不想想她吗?”陈老爷指了指角落里戴着面纱的女子,她目光温顺,微微蹙眉,似有些受了惊吓。”
扶苏看着角落那个女子,神色复杂,一时竟然说不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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