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操辞别了袁绍、鲍信、王儁等众,独自回到他位于洛阳的大宅。
曹府今昔不同往日,以往狭窄的院门变成了青漆的光亮大门,走进院子,所有的布置都令人为之瞠目,围墙都由青砖砌成,高大葱郁的梧桐挺拔矗立,房舍都修缮得富丽堂皇。
这一切的改变,皆因曹操升迁所致,他不仅是当朝议郎,而且还是西园八校尉之一,他的父亲曹嵩更是官居大鸿胪,位列九卿。
所以曹嵩才认为以前的房子已经不符合身份,这才花重金买下这座宅院,然后又大刀阔斧整改一番,这才有了今日富丽堂皇的大宅院。
仆妇家人看见他们的大少爷回来了,纷纷跑来请安,曹操一一打了招呼,转向书房去给曹嵩请安。
果如曹操所料,父亲正在书房里翻阅竹简,曹嵩面容清癯,没有发福也没有瘦弱,脸上皱纹沟壑,发髯皆白,彰显衰老。
曹操咽了口唾沫,亦步亦趋到案前跪倒:“父亲。”
曹嵩的注意力一直在文书上,猛然听到一声“父亲”,倒是把他吓了一跳,他用力抿了一下嘴角,左半边脸微微抖动了一下,开口说道:“起来吧!”
随着曹操站起,曹嵩仔细打量着儿子,见他一身戎装,满身泥垢,不悦道:“去游猎了?”
俗语说慈父多败儿,曹嵩为了让曹操成才,向来对他严加看管,这也造成了曹操有点畏惧曹嵩。
但曹操早已摸清了曹嵩的脾性,旋即解释道:“袁家长子袁绍被征召入大将军公府,他昔日与我交好,今日借春祭之际,这才叫我一同前去游猎,”
果然,曹嵩听到袁绍的名字,脸色稍稍有点缓和:“都有谁呀?”
“桥公的三个弟子,王儁、楼圭、许攸,还有袁家袁基、袁绍、袁绍三兄弟,兖州边让,北海孔融,以及鲍家二郎”曹操一口气说出所有人的名字,唯独没有说臧洪和张超,因为曹嵩注重门户,说出来反而会画蛇添足。
曹嵩抚髯一笑:“他们都是当今名士,日后要多亲近亲近。”
“谨遵父亲教诲!”
曹嵩点了点头,但又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今日你不当值吧?”
曹操连忙摇头:“鲍大朗和淳于琼当值。”
曹嵩听完,这才满意的点点头,随后挥了挥手,示意曹操可以出去了。
曹操见父亲又开始翻阅竹简,没有要和自己说话的意思,当下又拜了拜,趋步离开了书房。
曹操不声不响起身出了书房,转身朝厢房走去。
“帝高阳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摄提贞于孟陬兮,惟庚寅吾以降。皇览揆余初度兮……”一阵悠扬的吟诵声传来,是屈原的《离骚》。
曹操驻足倾听,那华丽的辞藻加之抑扬顿挫的声音实在是美,一定是弟弟,他顺着声音去寻,果然到了弟弟房前,还是当时兄弟俩共住的那间房。
他探手扬起纱帘观看。曹德正背对着他摇头晃脑读书,似乎听见些动静,把书一撂,头也不回抱怨道:“怎么连老规矩都忘了?我读书的时候任何人不许进来干扰,有事一会儿再讲。”
曹操一笑,心道:“还是这等怪脾气,准是把我当成下人了。”
他也不说话,迈步走了进去,接着弟弟的词句吟道:“皇览揆余初度兮,肇锡余以嘉名:名余曰正则兮,字余曰灵均。纷吾既有此内美兮,又重之以修能。”
曹德诧异地回过头来,曹操立马抱住他,笑道:“书呆子,你好比那屈原,可谓内美修能啊!”
曹德手中的书砰的一声落地,喜出望外地道:“今日怎么回来了,不是在宫里当值吗?”
“今日不当值!”
曹德看了看他的装束,知道曹操又去打猎了,当下不由得一拳砸在他的胸肩:“好你个曹阿瞒,去打猎也不叫我,你还是我亲哥不?”
“今日走得匆忙,下次带你去!”看着自己唯一的弟弟,曹操眼里满是溺爱,在整个曹家,他也只有在曹德、曹仁、曹洪、夏侯惇等人面前表现出不一样的一面。
“唉,下次?下次又要等到月末去,今天不走了吗?”曹德失落道。
“不走了,怎么了?”
曹德悠悠一叹:“昨日曹洪和曹仁他们才离开,如果你早来一步,或许就能见上一面了!”
曹操一听,急切地询问:“他们来了?有没有说七叔身体怎么样?”
曹操的七叔曹胤是曹家最小的一个,曹家老二和老四都已魂归天命,如今就只剩下曹胤和曹嵩。
“听说不太好”曹德泫然欲泣。
曹操霎时心中一痛,眼前瞬间蒙上了一层水雾,他的记忆慢慢从胸口剥离出来,渐渐浮出水面,使得曹操一下子回到了十年以前。
当年曹操和袁绍合谋营救大学士何颙,得罪当朝宦官王甫,当时曹嵩依附王甫,而袁绍家门显赫,因此王甫并没有追究两人。
虽然如此,曹操还是被曹嵩赶回老家,送到了本家兄弟曹胤的家里,重修孝道。
第一眼瞅见这位素未谋面的本家七叔时,曹操就觉得以后的日子恐怕不太好过了,曹胤的年龄不太大,还不到三十岁,是曹嵩一辈兄弟中年龄最小的。
但是他性格拘谨苛刻,举手投足透着一股子严厉和傲气,特别是那张白净的容长脸,极少有笑模样。
环境改变了,生活也就不一样了,过去在洛阳那种大少爷的态势没有了,短了一帮家奴小厮的萦绕,再不能衣来伸手饭来张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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