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大丧最是繁琐不堪,文武百官所行事务皆有礼制:太尉上谥读策,司徒率先领丧,司空、将作监理器物,太常司仪传哭号,宗正礼待诸侯,大鸿胪奉迎九宾,太仆监造丧车,大司农典算支钱,光禄勋、卫尉守卫梓宫……简直把所有人折腾得四脚朝天。
莫说朝廷大臣了,各地诸侯王也要千里迢迢进京奔丧,甚至洛阳城的百姓也得跟着披仨月白袍子。
在京官员不论品级五日一会临,太后、皇帝刘辩、渤海王刘协也得跟着陪哭谢丧。
每隔五天折腾这么一次,这三个月过去,到汉灵帝刘宏下葬邙山文陵的时候,太常卿再传令喊哭,无论王公贵胄还是文武官员,所有人都已经眼泪流干,只剩下捂着脸哑着嗓子干号了。
真是迅雷不及掩耳,下葬后的第二天,朝会上就爆出惊天大事。
大将军何进、车骑将军何苗会同三公一同上奏:“孝仁董皇后使故中常侍夏恽、永乐太仆封谞等交通州郡,收受官员珍宝贿赂,悉入西省,藩后故事不得留京师,舆服有章,膳羞有品,请永乐后迁宫本国。”
董太后的一生可谓三起三落,她本是解渚亭侯刘苌之妻,乃普普通通一个藩妃,因为丈夫早丧,与独生子刘宏相依为命。
后来汉桓帝驾崩,窦家外戚选她儿子当了皇上,母子分别依依不舍,原以为今生再无缘相见,却托了王甫、曹节这两个宦官的福。
宦官诛灭窦氏,她才喜从天降,名不正言不顺地到洛阳当了太后,作威作福卖官鬻爵,敛财挥霍欺压忠良,她儿子每一样暴政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实指望养儿防老,不想白发人反送黑发人,也怪她自己糊涂,非要撺掇儿子在临死前废长立幼,结果蹇硕被杀遗诏作废,刘辩登基为帝。
何家成了正牌外戚,董太后可谓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不得不难舍难分地与宠爱的孙子分别,再次回到那离开近二十载的河间旧宅。
她的车马刚离开洛阳,何进就派袁绍、曹操等人包围了骠骑将军董重的府邸,皮之不存毛之何附?
董重倒是明白事理,自己把毒酒一灌,万事了结。
三天后,董太后在回河间的路上暴亡,渤海王刘协徙封陈留王,但据传说,她是被车骑将军何苗派人鸩杀的。
至此,一切干扰何家主政的障碍全部扫除。lt;gt;
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因为刘宏这个昏君太招恨,天下的叛军似乎是故意与他过不去,他活着的时候各地叛乱天天打仗,等他一死叛军竟也都随之覆灭了。
西南方面,益州刺史郤俭被黄巾所杀,当地州从事贾龙、犍为太守任歧招募乡勇抗击反贼,经过几个月的战斗,终于将黄巾首领马相杀死,朝廷新任的益州牧刘焉等人进驻绵竹,蜀郡等地的黄巾余党也很快被肃清。
东北方面,张纯、张举勾结乌丸的叛乱逐渐走向末路,虽然幽州刺史刘虞与骑都尉公孙瓒在征讨策略上发生分歧,但经过几番争执,两个人还是一刚一柔联合起来,公孙瓒以武力大败张纯,刘虞则募斩其首级,张举势穷悬梁自尽,至此幽州戡乱初步告捷,刘虞被提升为州牧,并遥尊太尉,公孙瓒也被提升为降虏校尉,兼任长史;
青徐之地的黄巾主力多达二十几万,却是同样不成气候的乌合之众。
袁绍将他们击散回朝后,徐州刺史陶谦、东海相薛衍又逐个击破,沿海之地有骑都尉臧霸处置,他招揽了吴敦、尹礼等一干地方豪强各自起兵,没几日的光景就将流窜山岭沿海的黄巾游寇消灭光了;
并州方面,丁原戡乱也颇有成效,匈奴叛军见进不能取,只得退回北疆,扶立了须卜骨都侯充当伪单于,休屠格部更惨,几仗打下来,被前将军董卓收编了一大半,余下的逃出塞外重拾游牧生活。
白波军方面,首领郭太战死,其手下韩暹、李乐、胡才等辈才力不及,只得退居白波谷紧守。
至此,并州之乱也算大体平息了。
平乱之事处处得胜,各地战火纷纷熄灭,一时间刀枪入库马放南山,真有点儿新君登基天下太平的迹象。
仗不再没完没了的打了,专门负责平乱的西园校尉的八个营也就无用处了,朝廷逐步裁军,这些部队只保留了三分之一。
何进是一个不错的外戚国舅,憨厚、善良又讲义气,但他却不是一个合格的大将军。
莫说处理政务没有主见,奏章上的字都认不全,好在幕府之内全是高参,长史王谦统筹机要、蒯越掌管人事,诸曹掾属各司其职,大将军府俨然一个。
何进每天只需签署机要,剩下的时间与袁绍、曹操这帮闲人畅谈国事就可以了。
虽然现在大局安定,但袁绍、何颙等人还有一未了的心愿,那就是党锢的帮凶张让、赵忠,以及以他们为首的十二个中常侍还在。lt;gt;
可何太后临朝之后,仅仅处置了夏恽与封谞;对于剩下的十个人,不但不追究罪过,竟然还肯定张让等人的护驾之功,把他们也归入了功臣行列。
自从大丧完毕,袁绍就一直在何进耳朵旁絮絮叨叨,不停地劝他诛杀十常侍,而何进却犹犹豫豫不肯决断。
“大将军,宦官一事您还是没有决断吗?十常侍祸国殃民已久,现今前朝弊政皆除,朝廷广招贤才为官。若不除掉这些祸国小人,何以安士人之心?雪黎民之恨?”袁绍已经反反复复说了半天。
何进的表情有些木讷:“本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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