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深深作揖“祝楚将军旗开得胜”
楚枫道了一声谢,旋即扬鞭策马,向着西边绝尘而去。
春夏交接的西凉,天气变化无常,尤其在翻越葱岭时,上山下山,忽冷忽热,宛如经历两季。
进入盆地之后,是为陇西直辖之地,对于陇西籍的将士来说,可算迈进家门,对他们来说,从这里开始,每迈进一步,就离家更近了一步。
于是有些将士的心情愈发舒畅起来,迈向家的脚步也越来越轻快,老天爷似乎也额外开恩,葱岭以东,天高云淡,气候宜人,行军的速度一日快过一日。
欢声笑语从队首一直传到队尾,大小将领们也收起了平日价板起的面孔,神情愉悦地互相开着玩笑,当然,谈及最多的还是家。
“嘿咳!”行军队伍里有人很响地清了清喉咙,那是羽林郎有名的歌手翟洪的声音。
“来一个,来一个,来首有调调儿的!”来自陇西的士卒们七嘴八舌地响应道:“翟右校,来一个,来首花儿!”
花儿是陇西民间十分流行的小调,既有汉地秦风之豪迈,也混杂了羌族民乐的高亢悠扬。
见楚枫没有反对,翟洪再次清了清喉咙,扯开陇西汉子特有的沙哑嗓音唱了起来:
嘿咳哟呵呵——
黄河沿上牛吃水哟,
牛影子倒在水里。
我端起饭碗想起你哟,
面饼捞不到嘴里。
哎咳哎咳哟……
翟洪是用地道的陇西西部方言唱将出来的,有点雷同西羌语的陇西方言,像用舌头裹着、喉咙掖着一样,瓮声瓮气的,似乎还包裹着牛羊的膻气和春天田野的芬芳。
如此韵味十足的乡曲野调,贯到楚枫耳中麻嗖嗖的,说不出是个啥滋味,但是受用至极。
“好!”
“好!”
“想家里的媳妇了吧?”
“面饼捞不到嘴里,哈哈!”
“他那媳妇,黑不溜秋一坨肉,有啥可想的,怕是想哪个相好的吧!”队伍里响起一阵喝彩和轰然大笑。
“再来一个!”不仅是陇西籍将士,就连鲍鸿带来的泰山健儿和夏育的汉阳军都有人大喊。
翟洪擦擦脸上的汗,嘿嘿地憨笑着,“咳咳,瞎编的,瞎编的!”又冲起哄的人大骂,“死狗奴的,你媳妇才黑不溜秋呢!”
似乎有意唱对台戏,走在大军后面的蕃兵骑队也传出了欢快的歌声,居然还有手鼓伴奏,不用说,肯定是楚枫向董卓借来的氐族狼骑,先是一个嗓音洪亮的歌手领唱:
哎,情人啊,情人,你不要再折磨我。
你已把我扔到火坑里,是否想毁掉我的命?
接着成百骑手一齐应和:
嘿,随格那西卡嘿,随格那西卡随格那西卡,塞丽玛利亚……
虽然歌词听不太懂,但幽默跳跃的欢快曲调很快感染了包括楚枫在内的所有人。
他回头循声看看领唱的人,是那个在武功城战役中和华雄依托生死的氐族小校,好像叫仆固萨尔,想不到有这么一副好歌喉。
在过门结束后仆固萨尔继续领唱道:
河里的大蛇追着鱼而来,
牧人骑着马赶着羊而来。
我在时时刻刻想念你,
每晚在梦中见到你。
你来是为了安慰我?
或是为了火上加油烧死我?
嘿,随格那西卡嘿,随格那西卡随格那西卡,塞丽玛利亚……
这次是包括汉人士卒在内的所有人都扯开嗓子吼了起来。
歌声结束,粗犷豪放的呐喊和呼哨声淹没了整个蕃兵骑队。
“楚将军来一个,楚将军来一个”也不知谁扯着嗓子叫了一声,三军跟着就骚动起来了,随后纷纷振臂高呼。
楚枫笑吟吟的看着三军:“难得将士们有如此欢悦的状态,那某就献丑了!”
他低声咳嗽两声,随后气势如虹的高唱:
狼烟起,江山北望。龙起卷,马长嘶,剑气如霜。心似黄河水茫茫,二十年,纵横间,谁能相抗。恨欲狂,长刀所向,多少手足忠魂埋骨它乡,何惜百死报家国,忍叹惜,更无语,血泪满眶,马蹄南去,人北望,人北望,草青黄,尘飞扬,我愿守土复开疆,堂堂中华要让四方,来贺!
一曲唱毕,三军将士热血沸腾,胸中豪气喷薄而出,都恨不得马上赶往陇西战场,抽出刀剑,将入侵的胡人赶回老家。
这首歌,是多么的大气磅礴。
将士们宛如身临其境,想象金戈铁马,疆场驰骋,奋勇杀敌的将军二十年纵横南北,敌寇望风披靡,一股热血豪情便不禁奔涌心头。
铁骨铮铮,威武不屈,何惜百死保家国,男儿至此为豪雄,这才是大汉历经磨难,却越挫越勇的巨大精神力量。
魏辉怔怔地望着楚枫,他仿佛看到了一枚将星冉冉升起。
可就在此时,一阵警示的号角声划破长空,要不是这突然而至的号角,歌声可能还会继续响彻云霄,进入陇西边界,队伍顿时鸦雀无声,只剩下嘚嘚的马蹄声和刀枪碰击的脆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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