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尔大喇嘛跃进地宫之中后,宗擎尊者并没有立即随之而下,犹自静静站在释迦牟尼像前,闭目念佛。
殿外的女真士卒们见大门的悍敌已然退去,在犹豫了片刻后,便重振士气,齐声呐喊,鱼贯冲进了佛殿之内。
通杜待手下顺利进殿之后,转头对急不可耐的东单萨笑道:“走吧,我们也进去!”
东单萨不满地看了通杜一眼,也不答话,展开身形,迅捷如风,顷刻间便窜入了佛殿。通杜望着他的背影,冷冷一笑,旋即迈开步子,不紧不慢地也进入了佛殿。
此刻,一百多名女真士兵已经将犹自静立与佛像前的宗擎尊者团团围住。他们见宗擎尊者有恃无恐,不慌不忙地自顾自低诵着佛经,心生疑虑,一时间竟没人敢上前动手。
见首领通杜进来,包围圈让出一条通道,通杜缓缓走了进去,刚想开口说话,就听东单萨大喝一声道:“兀那老和尚,还不束手而降吗?!带本萨满来擒你!”通杜一下没拉住,东单萨已经飞身而出,挥拳向着背身而立的宗擎尊者击去。
眼见拳风欺近,宗擎尊者恍若不知,待得东单萨的拳头几乎碰到了僧衣,他方才一抖右臂,僧袍大袖向后甩出,东单萨就觉一股柔中带刚、圆转无匹的劲气袭来,由不得他闪避,身形顿时便失去了重心,倒飞而起,在众士兵的惊呼声中,砸到几个士卒,狼狈地摔倒在地。
东单萨,乃是国师乌麦**师的第三个弟子,也是拜火教鼎鼎有名的高手之一,竟然连对手的面目都没见到,便被击飞出去,在场的所有女真人再次骇然失色。
东单萨被士卒们扶了起来,又羞又恼,抽出腰刀,正待再次冲出,却被通杜一把拦住。
通杜目光闪闪,大声问道:“不知大师是哪位高人,怎会和蒙古人同流合污,前来我大金亵渎佛门圣地?!”
宗擎尊者闻言,这才缓缓转过身来,含笑道:“老衲嵩山少林宗擎,偶闻普觉寺年祭,且有藏教圣经甘珠尔现世,故前来观礼,阿弥陀佛!”
没等通杜说话,东单萨恨恨说道:“胡说八道,你分明就是和那帮蒙古人一起的贼子,此来就是为了谋夺大金的甘珠尔圣经,休想蒙骗于我!”
宗擎尊者微笑道:“素闻甘珠尔圣经乃藏教宝典,是蒙古国之宝物,老衲不解,金国何时信仰起藏传佛教、甘珠尔何时成了金国的圣物了?!”
东单萨闻言一愣,却不知如何回答。通杜则淡淡道:“我大金不但对藏传佛教尊崇有加,即便是对中原的释、道、儒各种教派亦是不敢有丝毫亵渎,这座由大汗钦命修建的普觉寺便是明证。佛教讲究福泽万生,甘珠尔圣经为我大金所得,又有何不可呢?”
宗擎尊者望着通杜点点头道:“这位将军能言善辩,谈吐不凡,老衲佩服。不过,强取别家之物,终非正道,亦有悖佛理!”
东单萨大喝道:“通杜,你又何必和这个老和尚多费口舌,招呼大伙一拥而上,擒住他再说!”
通杜眉头微皱,对东单萨低喝道:“本将自有定夺,不劳费心!”德拉格、乌麦**师得努尔哈赤封为国师,其手下萨满便趾高气扬,在金国耀武扬威,特别是两位国师的亲传弟子,更是不可一世。女真文官武将一般都不敢轻易招惹这帮无法无天的萨满师。但是,这个通杜却是个例外,一来因为其素来对萨满们没有好感,二来他自恃身后靠山强硬,对诸位国师之徒并不畏惧,所以此刻见东单萨竟然想要越俎代庖,要自己命令手下攻击,顿时便有些动怒,出言驳斥。
东单萨心高气傲,见通杜如此不客气,面子也挂不住了,正待针锋相对,却听得一阵扎扎声传来,高大的释迦牟尼佛像缓缓转动,不久便重新恢复了原样,将地宫完全封闭了起来。
宗擎尊者见状,暗道一声果不其然,随即朗声道:“通杜将军有勇有谋,果然设下了陷阱,难怪适才沙尔大师等进入大殿后,你等主将依旧不亲自上阵,原来是在请君入瓮,等着蒙古勇士们自投罗网!”
通杜见计策成功,已将蒙古人全部困住,微笑道:“大师过奖了。此番所有布局皆我大金可汗和乌麦国师亲自设计,末将不过是遵命行事罢了!”
东单萨直到此刻方才知道,通杜此前不让他出手,是因为怕他鲁莽之下,破坏了由大汗和师父亲自布下的陷阱,顿时额头冒出了冷汗,心里又怕又怒,暗恨通杜不提早将布局相告,看向通杜的目光愈发阴冷起来。
通杜对东单萨的恨意视而不见,仍旧对着宗擎尊者笑道:“大师,你们抢夺圣经的行动已经失败,不如便跟末将前去面见我大金国师,品茶论道吧!”
宗擎尊者面不改色,笑道:“风水轮转,成败无常,也许将军此言尚早了!”说完,他念了一声“阿弥陀佛”,然后缓缓迈动脚步,眼中好似根本看不到挡在身前的女真士兵,径直向殿外走去。
是的,在所有女真人眼中,这个老和尚就是在“走”,而且是缓步而行,因为他双手合十,上身纹丝未动,长长的僧袍也几乎没有什么起伏,能见到的就是一双破旧的僧鞋交错迈动。但是,这个老和尚“走”得也太快了,须臾间便来到了挡在正前方的十余名女真士兵眼前,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一股大力浩然涌动,这些女真士卒便忍不住向两边倒退跌倒,本来严严实实的包围圈立刻露出了一个去往大殿殿门的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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