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督察,我会尽量与之周旋,拖延时间。请你们警方务必要保障人质安全!”严耀钦扫了眼脚下弹痕交错、支离破碎的雕塑与画作,吐字清晰有力,隐隐散发着令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另外,其中一名人质患有严重的哮喘症,让急救人员做好万全准备。”
眼看三言两语间,便被夺去了主导权,郭督察不禁一愣,随之敏锐地察觉到,对方所使用的词汇是“人质”,而不是“我儿子”。这种冷静到近乎冷漠的态度,令人顿生寒意,仿佛他只是个来到现场指挥行动的长官,并非被劫持者的父亲。
丢下短暂愣神的郭督察,严耀钦带人直奔警方临时指挥室。技术人员已将画廊的闭路电视接驳出来,因为有廊柱及装饰物的遮挡,视像只能监测到贵宾室的窄窄一角。画面中勉强可见,两名少年被反绑双手,倚墙而坐。
严耀钦不动声色的目光率先望向了二儿子卓扬,不知是受惊过度,还是别的什么原因,这个清秀文静的少年脸色苍白,几近透明,眼睑虚弱地垂着,浓密的睫毛在眼窝下勾勒出两条深邃的阴影,头颈软软靠在墙壁上,无声无息。
见其并无大碍,心中不自觉松了口气,又转首探向旁边精致漂亮的小儿子。
严予思作为家中幺子,向来性子张狂,受不得半点委屈,纵然性命捏在人家手里,依旧与匪徒愤然争辩,凶悍的劲头犹如羽毛乍起的金丝小鸟,只是很快便被室内漂浮的烟气熏得剧烈咳嗽起来,面孔也憋至涨红。一个胖子走入视野,用枪管指着严予思的头,凶狠咒骂着。
严耀钦从郭督察手里接过连线好的通讯器,冷峻的面孔上没有丝毫变化:“我是严耀钦,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不要伤害我儿子。”
一阵嘶嘶电波杂音过后,传来匪首的癫狂大笑:“哈哈哈,严耀钦,耀哥!我是阿彪啊,还记得我吗?就因为卖了点无关痛痒的情报,便被你扫地出门,一路追杀,最终搞得倾家荡产妻离子散的那个阿彪啊!想起来了吗?啊?”一个面目狰狞的长发男人站了出来,他嘴角抽搐,带着亢奋的笑意,“严耀钦你听着,立刻准备一千万美金,把我老婆送过来,再给我一辆车,不,要直升机!啊哈哈哈,我们兄弟要带着钱远走高飞!否则,你的两个宝贝儿子就……”他持枪对着两名少年比划着,嘴里模拟着枪声,“砰!砰!”
子弹没有射出枪膛,却击中了所有人的神经。严耀钦单手覆住话筒,轻声宣告自己的判断:“各位警官,以这种精神迷乱的状态来看,阿彪很有可能刚刚吸食过毒品。”对吸毒者,这位靠毒品起家的前黑道大佬最有发言权不过。一个丧失理智的人,随时都可能做出疯狂举动,或许下一秒,屏幕中便会鲜血四溅、尸体横陈。
营救行动愈加紧迫。
“一千万美金不过小意思,给我点时间准备。只要不伤人,你的条件我全部照做。另外,我还可以答应你,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以后永不追究!你既然跟过我,应该了解我严耀钦的为人,从我嘴里说出的话,再没有反悔的道理!”严耀钦的语气轻描淡写,周身却隐隐散发着令人退避三舍的暴戾之气。他从来不是个害怕威胁的人,也无法忍受自己屈从于别人威胁,可是这一次,却意外地服软了……
贵宾室里的情形越来越紧急,严予思已经出现哮喘发作的症状,张大嘴巴费力呼吸着,肩膀因为气管收缩而急剧抖动起来。卓扬的状况看来稍好一些,却也昏昏沉沉,摇摇欲坠。
时间分秒流逝,嘀嗒,嘀嗒,嘀嗒,犹如死神悄然接近的脚步声。
严耀钦的左手插在西裤口袋里,看去悠闲而随意。没人知道他正紧紧攥着一张小小的便签纸,因为太过用力,手心满是黏腻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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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赎金和这栋建筑的平面图同时送到。
经过短暂讨论之后,警方计划先解救出一名人质,借助匪徒出面交涉的间隙,观察室内情况,由狙击手锁定位置,飞虎队员从通风管道突进,抓住时机,一举制服剩余绑匪。
严耀钦手持通话器,微微眯起了眼睛,仿佛逼视着近在咫尺的猎物:“阿彪,我的人已经找到你老婆了,正在赶来途中。她叫淑芬对吧,听说人很漂亮。直升机就停在后面的广场上,你听……”郭督察挥挥手,嗡嗡作响的螺旋桨声适时传来,“至于这一千万美钞的现款,我现在就可以命人送进去,不过……我也要看到你的诚意!”
耳听着直升机引擎的强劲轰鸣,匪徒的防线开始松懈了:“哈哈哈,耀哥果然是爽快人,好吧,就让你看看我的诚意,咱们一手交钱一手交人!至于交换哪一个嘛……哈哈,我大方点,留给你自己决定!”
霎时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严耀钦身上。做这决定看似无比简单,却又异常艰涩。
两名少年虽然听不见外面的动静,却也从匪徒的答话中得出讯息,知道他们之间将有一个可以率先得到解救。
这时的严予思已经无法说话了,只徒劳地长大嘴巴,拼命吸气,身体随着断断续续的喘息而上下起伏,在哮喘症的折磨之下,随时都可能窒息而死,他明亮的大眼睛里水汽氤氲,满是求生的渴望。
而一直安安静静的卓扬也无力地扭了□体,艰难抬起眼睛,偷偷扫视过房间四周角落,终于搜寻到了那个连接向外界的微小摄像点,他双眉紧紧皱着,嘴唇翕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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