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口!”他的口不择言让慕容永如遭电击地猛然松手,他如一只负伤尤斗的困兽,粗喘着愤恨着瞪视着眼前这张曾经无比熟悉的脸庞,右手在身侧不能自主地紧握成拳。
“怎么?心疼了?”任臻心底又是一沉,若非顾及彼此身份,只怕他要对胆敢侮辱慕容冲的替身挥拳相向了。替身,是啊……便是如今这个身份,也是慕容冲留下的躯壳!要生生困住他的灵魂,一步一步地将他彻底地禁锢乃至吞噬——慕容永是这个时代唯一知道真相的人,也曾经是他心中唯一的倚靠,他原以为他眼中看的是他任臻,心中想的也该是他任臻!但是他错了。慕容永心底深处,一直隐藏着对救他出长安,教他枪法,领他起义的慕容冲不能说的感情!为此他可以眼睁睁地纵容他按他的思路走下去,直至彻底被同化为慕容冲!
僵持片刻,慕容永忽然狠狠地低头一磕:“皇上,不可御驾亲征!长安诸事刚定,慕容垂虎坐邺城遥遥官网,若您有个闪失,西燕群龙无首,立时四散!若皇上执意出兵,臣不敢苟活!”
呵,他的尚书令,在对他“死谏”。以死相逼,让他继续循规蹈矩按他的剧本按部就班走完别人的人生——任臻死死地盯着他的发旋:“当日你被姚兴窦冲夹击受伤,当真是伤重无法回阿房?却可以让副将剥下你的盔甲甚至玉佩,将另一具身量相似的尸体李代桃僵送回阿房——你入长安,以退为进以死相激,其实是为了让我自己驱逐姚嵩,与后秦彻底决裂后立即攻城!是不是?!高招啊,慕容永,不声不响,让我按部就班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走,义无反顾!”
任臻的疾言厉色却唤不回慕容永一点波澜,他以额触地,不肯抬头,只是沉重地重复道:“皇上,不可御驾亲征!”
任臻见他如此表态,心下还有何不明的?当初慕容永捡他回来捧他上位,并未想到这个形式神不似的傀儡竟然也有自己的主见,不仅集粮屯军,暂停攻城,甚至还与那潜伏军中别有用心的姚嵩瓜瓜葛葛牵连不清。这与他当初的蓝图全然不同!他要他按照慕容冲既定的计划来走——所以才用他莫须有的阵亡促他哀兵十万立攻长安,更因此驱逐姚嵩与后秦决裂——端的是一石二鸟之计!前段时间他若即若离欲擒故纵,调足了他的胃口瘾头,让他心中思思念念都是他,亦全是为此——在外尽快攻下长安,在内与他两情相悦,这是他毕生所求,绝不容许任何人染指破坏!
任臻撑膝而起,拍去掌中微尘,随即从衣襟内摸出一块物事,轻轻砸在慕容永面前。
“那你就别苟活了,因为朕心已定。只是万一你我皆死,大燕立即分崩离析——”任臻冰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你怎么对的起将这国这家交托给你的慕容冲?你会死不瞑目,无颜见你的‘冲哥’于九泉之下!”
任臻字字句句有如剜心剔骨,刺地慕容永痛不可言,他缓缓摸过被任臻弃若敝履随意丢弃的玉牌,轻颤着摸着那坑坑洼洼的深浅痕迹,那是他的名字,他亲手雕给他的,祈他平安一世。慕容永咽下一口苦涩的唾沫,竭力让眼中那点水光消弭无形——他知道,他无意中毁去了他们之间最美好的东西。
原来往日种种,全是镜花水月。他对他笑,对他好,都不过是在云里雾里,苦苦追寻着那个人渺然无踪的遗迹。
任臻再不看他一眼,龙袍下摆在明净的青石砖面上行云流水地划过,他跨出宣室殿,昂着头道:“出兵新平援救苻坚,并非赌气。我不是慕容冲,也一样可以逐鹿中原一统天下!”
注1:往生咒出自“十方佛国,皆是净土,若修净土法,则任何佛国,皆可往生。”乃净土宗必修十小咒之一。但彼时佛教初兴,尚未普及,净土宗初祖慧能大师与苻坚同龄,此刻刚刚于庐山东林寺为道场创宗弘道,前文所提的道安大师乃是慧能之师,故苻坚不可能在此时就知道“往生咒”,此处从权。
第 33 章
第三十三章
却说在新平佛寺之中,姚苌消停数日,又听姚兴所谏,复遣使劝苻坚,求为禅让。苻坚自知必死,也不惊惶,每日依旧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神色如常地听完使者舌粲莲花的保证允诺后,一扬手道:“禅让,乃圣贤之事,怎可拟之!朕既无仁让,姚苌匹夫更无德受!朕求先死,休得饶舌!” 姚苌见苻坚至死不屈,便当真动了杀心,在亲军中挑选十二个孔武有力的,命姚兴带领着,持三尺白绫前往寺中,将苻坚就地缢杀。
正在此时,后秦朝廷忽然闻得慕容冲亲自领军前来新平,意欲劫救苻坚。
姚苌几乎要一蹦三尺高了:“慕容冲要来救苻坚?!”这消息简直比他听见晋朝司马儿决定挥师北上收复失地还要匪夷所思。
姚兴一听就领着姚嵩急匆匆地赶回来了:“儿臣估摸慕容冲亦为传国玉玺而来。”
乱世之中,这玉玺的确是个香饽饽,谁有了他就立即从草根大王变成正头天子,如今北地中原闹地不可开交的三大割据势力——后秦,后燕,西燕无不对它垂涎欲滴。苻坚说是说已令太子苻宏带着玉玺投晋自保,但并未人人皆信。
“带了多少人马?”
姚嵩因生擒苻坚有功,在姚兴的鼓捣下破天荒地封了个安成侯,乃是姚苌数量庞大的庶子中唯一得封爵位者,更因与世子姚兴不离左右,近来便颇常随之参与军政决议,此刻便禀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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