弯腰出了舱室来到船首,只因运河上十二个钞关收税,只要是有举人及进士功名在身,便可免去税收,所以商家最爱载着北上赶考的举子一路同行。
可怜大明商税本就极低,商家却还有逃税的想法。徐秀摇摇头,这不是现在考虑的事。
“兄台!”
“那位白衣服的兄台!”
徐秀转头就见着一位小年轻跳过运船跑了过来。
伸手扶住他疑问道:“何事?”
小年轻喘喘气道:“在下董玘董文玉,适才在舟中听到兄台高歌不由憧憬,望兄台到我们船上去交谈交谈。”说完又喘了喘,此人说话很快,也不愿换气,真是奇怪。
“呃,这……”徐秀还未说话,那商家急道:“后面还有七八处钞关了,这怎么能行。”
董玘冲紧挨着准备过钞关的临船道:“子才,子才,快来快来。”很快一个男子跳帮过来。
被唤作子才的男子什么话也没说,一叠宝钞就塞进了商家的手中,商家连连摆手:“这可怎么使得。”
“怎么使不得,你不都放进怀里了,走着走着,兄台请到我们舟中一叙。”董玘喘气道。
“这这……”徐秀已经很久没见到这么热情的人了,不由应对不及,看了看小羊,见他也一脸无语,罢,去去何妨。
……
“魏校魏子才。昆山人士,见过兄台。”
见他年不过二十左右,看着很顺眼,眼角微微有些上挑却不似陶骥的丹凤眼那么明显。
“见过仁兄。”
“在下方献科字叔贤,广州府南海县人士。”
徐秀迟疑了一下才道:“见过仁兄”只因较为难以听清,不由多想了一会儿。
此人倒是典型南方人长相,年龄倒也同魏校相仿。
“邵廷瑷,字可爱,福州府怀安人士,见过兄台。”
“咳……见过可爱兄。”
邵廷瑷摸了摸脸颊不解道:“峻嶒兄认识在下?”
“不,刚才喝了一口江风,有点不虞。”徐秀掩饰道。
任谁听到这样的名字都会咳嗽的好嘛,徐秀如是想到。
“在下顾应祥字惟贤,吴中人士,对仁兄大名可是如雷贯耳,祝允明公可是到处传道呢。”
“不敢不敢,见过仁兄。”
“在下杨慎,行大,四川新都人氏,还没有字,见过峻嶒兄。”
“见过仁兄。”
等等。
虽然面色不显,但徐秀心中的震撼一点儿都不轻:来了来了,除唐伯虎祝枝山以外见过最有名的人来了。
看上去身材到很是修长,比自己都高了半个脑袋,脸上的稚气也未脱带着一点点的傲气,倒是个骄傲的小弟弟呢。
“还有我还有我,刚才不算,现在重新介绍一遍,在下董玘董文玉,会稽县人士,见过峻嶒兄啦。”董玘急忙道,一阵咋呼徐秀不由揉揉耳朵笑道:“见过文玉兄。”
这六人除了杨慎稍小外,其他众人都和徐秀差不多年纪,同龄人自是相熟的快,几句介绍过后,徐秀就不觉得有什么生疏了。同这六人一一见过礼后,众人才在狭小的舱室内坐下。
董玘道:“我等六人都是在南京城相识,便一同决定上京赶考,峻嶒兄也是吗?”
“在下也是去大比的。”
董玘得意道:“噢噢,我们都是今年秋闱点中的举人,我可是浙江乡试的亚元哦!峻嶒兄呢。”微微喘了口气。
“弘治十四年,应天府乡试第九,文玉兄你真厉害。”徐秀玩笑道:“可我还是前辈。”
杨慎咳嗽了一下,指指董玘与徐秀道:“峻嶒兄,你不必理睬他,还好他不是解元,不然更得炫耀了。”
董玘不满道:“你不知道!我们浙江今科可是有万人的。”
魏校道:“我好像也是第二名亚元哦。应天府也不比杭州府人少呢。”
“好啊!那我们会试比一比!”
“好的好的。”
“得,就你们是上京赶考而我则是上京找爹。”杨慎趴在桌子上有气无力的道。
徐秀知道杨慎将来可是状元,安抚道:“令公大才,杨大你也是要金榜题名的,今科不考,下一次再考。”
“嗯,我那老爹甚是严格。”杨慎抖了抖身子佯装害怕道。
“哈哈,”
董玘道:“峻嶒兄,先前你在江面上唱的是吴中新声吗,可否同我们说说。”
徐秀知道祝枝山把他对于后来以文化乐的理念到处在讲,也提醒他根据《洪武正韵》、《中原音韵》这两本韵书的归韵进行研究,折腾出来近似而不似后世昆曲的调调。
不由苦笑,只能说自己太放肆了,事物是有历史进程的,怎么轻易的就能人为加速呢。
道:“算是新声,只是在下根据昆山流传的昆山腔进行改进,也吸取了北曲的慷慨激昂所得。依洪武、中原两部韵书归韵而已,游戏之作,不足一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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