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春闻言猛地回头,见来人是贾珠,遂放下心来,对贾珠福了一礼,微笑着说道:“原是大哥哥。”随后只见仅有贾珠一人,便又问道,“此番怎未见林大哥哥与大哥哥一道?”
贾珠闻言轻咳一声答道:“我与你林哥哥道此番欲去往水边散淡漫步,他便自不会同来。”
元春听罢抬手掩唇轻笑对曰:“呵呵林哥哥还是那般对水畏惧非常!”
贾珠颔首:“是啊。”
随后元春说道:“此番大哥哥专程来此寻妹妹,想必是有甚话欲对妹妹交待,妹妹洗耳恭听。”
贾珠听罢这话心下暗道真乃一聪明伶俐的丫头,细致入微。然此番贾珠却有些踟蹰,不知心头之言要如何开口道出,迟疑了半晌,方才缓缓说道:“本朝规定,‘服劳五六载可归其父母,从与婚嫁’。我想以妹妹那般聪颖,若是此番有幸得以相中而入了宫,却又不欲久留宫中的话,大抵可韬光养晦,求得能默默无闻地熬过四五载,随后便可得以遣返归家……”
元春闻言嘴角微扬,面露几缕和煦的浅笑,答曰:“妹妹多谢大哥哥好意,若是妹妹当真惟降生于一普通人家,或可便能依了哥哥之言,装愚守拙、深藏若虚几年,届时尚能盼得归家之日,与父母亲人团聚。然哥哥亦知,元春并非一普通家庭的女儿,生于我们这等家庭之中,虽得锦衣玉食,亦有太多身不由己,这般道理,想必大哥哥较了妹妹更加清楚……”
“……”
元春顿了顿又接着道:“何况妹妹作为府中长女,年幼之时便已被定下了参选的使命,这多年以来无日不是以此为目的在生活。若说亦曾心怀怨怼,如今亦早已无怨无悔。既走上了这条不归之路,妹妹当初便也未曾想过反悔之途……”
“……”
“可知妹妹与大哥哥一样,乃老爷太太的长子长女,共同身负振兴家业的重任,看着大哥哥亦曾为了这家日夜苦读,奋发取试,做妹妹的此番亦是不甘示弱,亦愿为了这家尽力一搏!哥哥可还记得,妹妹当初抓周之时可是抓取的伊尹镬,此物亦是印证了妹妹的志向!”说罢这话,只见元春那张尚且稚气未脱的容颜之上竟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所展露的笑意宛若一踌躇满志的少年。
贾珠见状惟叹道:“妹妹虽为女儿之身,然可知巾帼不让须眉,我荣府女儿的志向,亦不输那男儿!”
元春闻言笑曰:“多谢大哥哥夸奖。妹妹早已打定主意,此番入宫,断不能甘于默默无闻,且定要于那深宫之中谋得一席之地,如此便能同了大哥哥一道,一内一外,助我贾家长盛不衰!”
贾珠对曰:“妹妹既如此说,哥哥此番亦是无言以对,惟有烧香拜佛,保佑妹妹此去能得偿心愿,莫要卷入那无谓的纷争,惹祸上身方是。那等是非之地,又无甚亲近之人得以依靠,妹妹切记需小心谨慎、步步为营。”
“妹妹自是知晓,请哥哥放心。何况妹妹此番进宫,亦并非独自一人,尚且还有抱琴得以跟随前往,抱琴乃是与我自小一并长大的大丫鬟,忠诚可信,入了禁内之后,我二人尚能相依为命……”说到此处元春却是哽噎了,面上神情变得黯淡失落,|兀自取了丝帕揩拭眼泪,“此番若得以入了宫,尚且容许携带些许行李的话,妹妹便将那春雷一并携了进宫,此琴乃是邵先生所赠,又有当初大哥哥赠予妹妹的琴穗,若是能将其携了伴在身侧,平素间目见,也可做为一方念想……”
贾珠闻罢这话忙出言宽慰道:“妹妹休要如此,如今圣上最是提倡孝道,指不定今后便会大开宫禁,允了家眷入内探望。由此妹妹莫要就此心灰意冷,此番一别未必便成永别!相信我,妹妹必有能还家的一日。”话说贾珠这话亦并非子虚乌有,毕竟后面还有省亲接驾不是?
元春闻言,虽并未因此减少几分哀思,然到底感念贾珠之言,不欲透露出心底的凄凉,遂忙地转愁为喜,勉力笑了笑,说道:“大哥哥说的甚是,妹妹失态了。不知此番大哥哥还有甚话欲训教妹妹的,妹妹悉数恭训。”
贾珠摇首对曰:“何来训教一说?此番时候不早了,秋夜寒凉,妹妹且回房歇了吧。”
元春闻言福了一礼,玩笑着说道:“谨遵大哥哥之命。”随后便翩然去了。贾珠立于原处目视着元春的背影渐次被浓重的夜色吞没,长叹一声,摇了摇头,方才负手步回自家小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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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回 依依惜别元春入宫(二)
? 次日四更不到阖府众人便已起身,为元春进宫送选做最后的准备。忙乱了大半日,总算是万事已毕。按规矩各家秀女俱是由家人于夜分之时送往神武门下车,再由太监引入顺贞门待帝后等看选。此番家人将车拉入院中二门处,元春于此登车。此番由贾政亲自领了元春前往神武门,贾珠亦需随同前往。由此父子二人之车行于前,而元春之车行于后。待自家车马到达神武门之后,只见此处已停满了各家的车辆。众车按序排列,衔尾而进。彼时夜深,车悬双灯,各有标识。待宫门打开之后,众人依次下场而入。在次日巳午之时,各秀女选看已毕者,又于神武门依次登车而去,各归其家。如此折腾两日,方才渐渐地平定下来,随后不过静待采选结果便是。
元春之事忙完,贾珠照常回了翰林院当值,在见到孝华之时,心下便止不住感叹这小子当真好命,坐拥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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