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我们连的赶到,很快便击退了残余的日军。
滕县一二二师师部。“瓜兮兮的!他王仲廉个瓜娃子居然一个整编团被日本人一、两个小队给打溃了!真他娘粑稀稀的。(四川方言,烂的很)”王铭章一边狠狠的跺脚一边愤怒的叫骂着。周围的兵士哪里见过平时温文尔雅的王铭章如今天这番的暴跳如雷,是故一个个俱是屏住了呼吸,连大气亦不敢出一口。
而我,恰巧在此时,撞在了王师长的怒火枪上。
“报告!”虽然战事紧急,不过在我们一二二师,各种袍哥什么的乱喊,不过于我这个山东人,礼貌的规矩是万万不能破的。
“进!”
听到王师长说“进”时的语气,我已暗暗叫苦:王师长这口气显然是在气头上!我这时候进去岂不是撞枪口上了么?可无奈,这次的情报着实紧急。它可关乎我那上万大军的生死存亡!(话虽如此,可其实仗打到现在估计全师也就只剩千把人了)因此纸上团长才专程把我这个连长从前线调来汇报情况。(额,其实是我自己争取的)所以我只好鼓起从未有过的勇气,毅然踏进了师部指挥室的大门。
刚一进门,周围的兵士便齐齐将头转向我,用一种异样的眼神凝视着我的降临。有崇拜的,有担忧的,有等着看笑话的,亦有等着看好戏的。其实这二者的心态差别不大,不过我是较为喜欢那等着看好戏的,毕竟看笑话是独看我,而看热闹则是同看我和师长的,一个巴掌亦拍不响嘛!
“浪个?”(四川方言,干啥)
“孙长官来电!”
“念!”
“鉴于汤恩伯部遭遇日军顽强之抵抗······”我还未念完,便被王师长一口打断:“莫要念喽,老子早就晓得了。”说完,便从口袋中取出一支烟。“啪!”的点燃,开始抽了起来。
向来不发火的人一旦发火便是山崩地裂,而王师长正是这一类型。所以面对此情此景,我也是不敢再乱说话的。于是指挥室顿时陷入了沉寂,一种可怕的沉寂。因为援军受阻,我们离死亡也就不远了!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是深深的懂得这道理的。王师长吐出的烟云则化作死神状,瞪着一双撩人的勾魂眼朝我们怪笑。
说实话,我真怕王师长会下达誓与城池共存亡之类的命令,毕竟我现今爱着苏粤,还得活着去见她呢!
不过世间好像总有那些个很巧的事!让你怎么也捉摸不透,只能够惊讶的问出:为啥如此巧?
许久之后,王师长将烟头深深的摁进桌上沙盘中,长叹了一口气,然后一脸阴郁的回头望了望我,又再次幽幽的叹了口气。那叹息声,意味深长。那阴郁的眼神,我永生难忘。以至于后来我在苏粤提及此事时,总不免要伤感好一会儿,方能回过神来。最后,王师长沉声道:“电令孙长官,吾决心死拼,以报国家。另外,通知各部,决一死而血战到底,誓与滕县共存亡!”没错,那确确实实是最后,是我最后一次见到王铭章师长。
话毕,他的脸色更加阴沉,阴沉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一样。接着,他随手拿起一支步枪,愤愤地转身,踏向了那条狭长而幽暗的林荫道。那条道,是通向城中心十字街阵地的。
战争是如此的无情,不论哪里是绿地,哪里是鲜花,哪里是血和肉的生命,哪里是人类文明的精华,哪里有温馨的梦和美好的幻想······生和死只隔着一道纸糊的墙!
此时的我内心五味杂陈。那股还未散去的烟云依旧在怪笑着。只不过这一次的怪笑声中夹杂着嘲讽之意。它是在嘲讽我的懦弱、胆小!是的,一方面我被王师长的大义凛然所感动,另一方面,对苏粤的爱情理智而又清晰的告诉我绝不能命丧于此,否则苏粤不知该有多伤心?还有我年迈的老母亲,父亲去世了谁来照顾她老?可恨我没有亲兄弟,兴许若是有了亲兄弟便可留下一个来照顾母亲和苏粤了。我当时是这样想的,可是后来我发现国民政府与白宫那帮人还是有些不同的。因为国民政府总是会提一些打虎上阵亲兄弟的口号!
最终,理智控制了我。好吧,我想说的是,我终究还是个学理工类的,总是不会太那么的感情用事。于是,就在这时,几十年复一日折磨我内心的又一秘密诞生了。
由于我们连队是没有电台什么的,而右翼阵地一二四师的弟兄们也不会那么快接到我们一二二师下达的命令的,所以我为了生存,只能如此:
“报告税副师长!”
“你是?”
“一二二师独立团三连连长鲁剑泽!”
“说,什么事?”
“我们王师长有令,驻守滕县各部队能突围者伺机突围,不能者决死一战,与滕县共存亡!”
“好的,我晓得了,你去吧。”
炮火隆隆,枪声阵阵。离开了一二四师的阵地不远后,我也只能模糊的听见一二四师副师长税梯青在那儿用大喇叭广播着“各···化···为零,伺机······”
我心下冷笑,如此突围法岂不自寻死路?这和盖房子是同样的理。之所以要先盖地基,而且要将整个地基全部盖好,盖完整方可。否则只盖一点的地基就继续盖下一层,岂不是弱不禁风了么?而我们突围,对方人多势众,若是化整为零单独行动,倘若逼到两名或两名以上的日本士兵岂不是只有等死的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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