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晖点头:“好的,老师。”
田老师又说:“你回去问问你外公,明天我们去敬老院,看他去不去,去的话上午在敬老院会合。”
倪晖有些意外,去敬老院做什么,点头答应下来:“嗯,好,我知道了。”
回到家,倪晖将田老师的话转达给外公,外公正戴着老花镜在练字,听见倪晖这么一说,将笔放下来:“对啊,明天二十八了,他不提醒我都忘了。”
倪晖趴在桌子的另一头问:“外公,你们去敬老院干什么?”
外公说:“去看望一下鳏寡老人,还有外公的老领导,晖晖,你明天去吗?”
倪晖说:“好啊。”
第二天,外公收拾了一下,用一个袋子装好了自己的笔墨,又卷了一卷红纸放进去,将外婆准备好的一个包提上:“走了,晖晖,去玩去。”
这还是倪晖两辈子以来头一回上敬老院,敬老院里主要是些无儿无女的五保户老人,也有少数自费的老人,倪晖外公的老领导,就属于领退休金的自费老人,老人的老伴和子女都去世了,身体也不大好,无人照顾,不愿意请保姆,便住进了敬老院。
这个年代的敬老院条件不太好,此时人们才刚刚解决了温饱问题,社会福利各方面都未曾跟得上。要说多安逸舒适,那是不大可能,只是有人照顾饮食起居,有医生定时来检查身体,还有同样的老人作伴,不那么孤单,也不担心哪天睡过去了都没人发现。
去敬老院探望的,都是外公所在的书法协会的成员,大多都是中老年人,大家给老人们送些吃的用的,陪他们聊天、下棋、听戏。这一次带了倪晖过来,老人们自然要享受一下天伦之乐。倪晖只好做足乖宝宝的形象,给老人们唱歌跳舞讲故事,逗得老人们哈哈直乐。
倪晖看着老人们发自肺腑的笑容,不由得觉得有些心酸,自己将来老了,会不会也是这么孤独,无儿无女,无依无靠?或者有没有那种可能,把自己的性向扭转过来,去结婚生子,这样的话,应该能够享受到常人的天伦之乐吧。
外公和田老师他们还铺开纸笔,给整个敬老院所有的房间都写上了春联,红通通的春联将敬老院妆点出一抹暖意,显得热闹而喜庆,总算是有了过年的氛围了。田老师写完一副对联,剩下一张横批,叫倪晖:“倪晖,你来,帮老师写个横批。”
倪晖诧异地看着老师:“老师,让我写吗?”
“对,试一试,写四个字——福如东海。”田老师说,“会写这四个字吗?”
倪晖抓抓脑袋:“会,可是我怕写不好。”
田老师将笔塞在他手里:“小小年纪,怕什么,不知者无畏,只管写,写坏了有老师呢。”
倪晖咧嘴笑:“那我不怕了。”
外公也在一旁鼓励外孙:“晖晖,加油!”
倪晖跪在凳子上,提笔凝神,写了四个中规中矩的颜体楷书“福如东海”。周围的人都安静地看着,及到他写完,这才鼓掌:“不错,骨肉匀称,小小年纪,已经有结构了。”
“原来是田老师的弟子啊,看样子是个好苗子。”
田老师将倪晖写的横批拿起来,端详了一下:“福字写得最好。”言语中尽是赞叹之意,没了平时的严肃,倪晖听得非常高兴。
田老师跟大家说:“我和学生的联笔一起挂在门头上,应该没人再揭了吧。”
“那可不一定,谁叫田老师的墨宝难求呢。”有人笑道。
倪晖一听,约莫猜到了点什么,敢情是有人喜欢田老师的书法,将他写的对联揭走呢。这种事原来不只是发生在书圣王羲之身上啊,倪晖不由得越发钦佩起老师来,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人已经非常了不起了。
倪晖那副横批和老师的上下联被贴在了福利院的正门上,上联是“共享锦绣年华”,下联是“相伴健康天使”,横批“福如东海”,倒是非常应情应景。田老师的字稳健大气,倪晖的字稚气未脱,一看就不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倪晖看着自己的字,觉得挺滑稽的,自己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啊。
回来的时候,外公带着倪晖顺道去逛年货市场,倪晖看见有不少mài_chūn联、福字、灯笼的摊位,春联不是后来那种机器印刷的,都是人手写的,不过那些字都很一般,有的甚至还不如自己的,问一下价钱,居然也要一块钱一对。
倪晖念头一动,跟外公说:“外公,我想买点红纸。”
“要红纸做什么?家里有,不用买了。”外公说。
倪晖说:“家里的不够,我要很多。”
“你要那么多红纸做什么?”外公诧异地问。
倪晖笑着说:“我要去mài_chūn联。”
外公就笑了:“你mài_chūn联干什么,你会写春联吗?”
“今天在敬老院看到一个爷爷的袜子破了,要是能赚到钱,就买袜子送给他们。”倪晖说。
外公看着外孙,摸摸他的脑袋:“真是个好孩子,好,外公支持你,走,买红纸去。”
祖孙俩买了一叠红纸,回去就忙活开来了,将整张的红纸用裁纸刀裁开来,两长一短成一副,外婆知道他要mài_chūn联,也来帮忙裁纸。
水向东带着弟弟过来玩,听说他要mài_chūn联,也来帮忙:“明天我也去帮忙吧。”
倪晖说:“你不是要去卖游戏机吗?”
水向东说:“暂时不卖了,休息几天,剩下的等开学了再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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