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图力恨你,他也恨楼主,所以杀了他。”李蒙缩了缩脖子,想起图力蛇一样的眼神,他有一张好看得不似凡人的脸,也有一颗充满仇恨的心。
“他以为我是楼主的儿。”赵洛懿淡淡道,“师父白背了黑锅。”
那日李蒙醒来,坐在一个男人身上,手里还握着一把刀,那个场景在李蒙的脑子里其实已经淡去,却在这个时刻又涌现出来,当时外间吵闹,怕跑不脱了,李蒙直接懵了。男人枯瘦蜡黄的脸,神情安详,嘴角一丝笑意与其说是解脱不如说是满足。
“老楼主希望图力这么认为。杀了他,图力现在才暂时放过你。”一个人的仇恨就像被吹鼓起来的气球,现在被戳了一下,一时半会儿倒不那么让图力难受了。
“我娘命不好。”半晌,赵洛懿才道。
李蒙知道他说的是先皇,“两个人之间,不足对外人道,他们也有过好日子。”
赵洛懿点了点头,有些唏嘘之意,抱着李蒙打了个哈欠,腿压着李蒙的腿,有些困了。
“没了吗?”李蒙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抓着赵洛懿的胳膊问。
“没了。”
“等等,有个事,图力说给你送了不少人来陪床,你把他们放在哪里了?”
“……”赵洛懿尴尬道:“宫里住着,放心,没在咱们这里。”
“……那在哪里?他们还在宫里?”
“嗯,找了两间废殿,哈尔带人好不容易收拾出来,能遮风避雨。”
“他们也是苦命人,你怎么能这样?”
“放心,好吃好喝待着,等我们走的时候就带走。”
“……”李蒙赫然抬头,把赵洛懿鼻子撞得他一声嗷呜,捂住鼻子,连淡漠的表情都绷不住了,紧皱着眉,显然这一下撞得狠,赵洛懿几次摊开手,没看到血,放心了。
“你还打算带走?带回大秦?”李蒙音调顿时克制不住拔高。
“不是,你不是担心他们吗?”
“我出去静静,你自己睡吧。”李蒙刚要起身,腰部一沉,被赵洛懿直接抱回去就往榻上压住,赵洛懿整个人都靠在他身上,李蒙挣了两下,结果被抱了个结实,气儿都喘不匀。
“你放手……”
“逗你玩的。”赵洛懿轻松道,要亲李蒙侧脸,被他头一偏躲了过去,于是扳着李蒙的下巴,愣是亲了个响亮的嘴儿,“说完了,任督二脉都通了,明儿咱们去干大事。”
李蒙被赵洛懿闹得没脾气了,看他已经在眯眯眼像要睡着,叫唤道:“什么大事,你一口气说了!让我有个准备……这天都亮了还睡什么!”不过李蒙也困得不行,这会儿让他起来,他准要杀人。
“不用准备,媳妇儿准备收人收钱。”话音一落,赵洛懿死沉地压着李蒙呼呼大睡过去,不管李蒙是掐他鼻子还是逮他命根,死活不肯开眼。
☆、六十七
第二天起床,榻头放着一套贴身黑色武袍,带几个皮套护甲。李蒙尚未大醒,晃来晃去墨迹了半天才穿戴好,出去看见四名武士已在回廊里等。
鱼亦促狭眯起仅剩的那只眼,将李蒙从头到脚扫了一遍,视线停驻于他脖颈,上来拍了拍李蒙的肩膀:“昨夜累着了?哥哥们体贴你,没太早来。”说着他手下落到李蒙腰上轻拍一把。
李蒙毫无防备,“啊”的一声一出,廊下三人俱是大笑,不怎么说话的廖柳也微微抿唇,一抹暗藏的笑意带在那薄而锋利的嘴角。
“师父呢?”李蒙脸孔微红,强作若无其事地问。
“找狗皇帝批条子拿手令。”
“啊?”李蒙茫然望向说话的鱼亦,倏然反应过来,早上合该赵洛懿去炼丹,他要出宫,得找宫里两个正儿八经掌权的人,不找图力,就得找国君。南湄皇帝亲自管出宫的事儿?李蒙心里疑惑,不过又想到赵洛懿现在南湄皇宫也算是一名人,不知道多少双眼睛盯着,凡事谨慎走流程是最好。
“走,等你吃早饭,老子们都饿得不行了,你小子,下回有事儿办早些起来,不用练武?回头试试你拳脚,别真被你师父宠成个废物。不会调|教徒弟的高手不是好师父。”鱼亦看李蒙年纪甚小,成日迷迷糊糊,一副睡不醒的样子,少年人又恰是雌雄难辨的时候,多少有些爱护之意。
贡江等人也跟着,一行人在厅里用完饭,魁梧高大的谷旭带着众人朝宫门去,鱼亦朝后瞥廖柳,贡江则一脸笑呵呵的,见到宫人还知道点头示意。
看上去贡江最好相与,谷旭个头大,一脸络腮胡,只听令于赵洛懿。鱼亦笑时总带三分促狭,似乎世间没有一件事不是引人嘲讽的。廖柳则有些落落寡欢,李蒙想来想去,觉得像为母亲超度诵经时候请来的僧人。
四乘马车于西侧门等候,瓦蓝天空,淡如丝线的流云,阳光疏疏密密漏下,落在车夫落拓邋遢的脸上。
车夫压低斗笠,斗笠边缘漏出一绺狗尾巴草,一翘一翘。
李蒙一看赵洛懿那打扮,忍不住就直扑上去掀他的斗笠。
赵洛懿忙把他架着,让他坐在自己旁边,朝四武士道:“上车。”
车轮滚动,伴随着尖锐响亮的一声口哨,马鞭在空中划出个圈儿,四匹大马齐头并进。
赵洛懿侧头看了李蒙一眼,手指提拎起李蒙的衣领子。
李蒙这才意识到鱼亦见到他那个眼神什么意思,窘得满面发红。
赵洛懿却笑了起来,低沉的笑声如同春日里绵绵匝匝的细雨,他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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