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洛懿心烦道,“磨磨唧唧,快点!”
抬高的语气令李蒙嘴角一瘪,嚎啕起来,“我还没活够,我还不想死!赵大爷你高抬贵手放过我!下辈子我给你做牛当马!”
自离开中安的委屈,都在赵洛懿顶开剑鞘把锋利剑刃亮给李蒙看的刹那,逼出了少年所有恐惧。
赵洛懿杀人不眨眼,他让他自己动手,可李蒙还不想死,他还没给全家报仇。
一想到赵洛懿才杀了十二个人,霍连云一路提防自己,刚才赵洛懿还买这么多好吃的,恐怕是江湖规矩——吃饱了好上路。
登时把李蒙泪水逼了出来。
李蒙觉得丢脸,却又止不住眼泪,憋住哭声,呜咽起来。
“这把剑,是我下山时,第一个酒友送的。他是个打铁的,剑做得尚可,这把名无妄。”又挑眉,嗤道:“当牛做马?”
李蒙窘得脸孔发红,腮帮尚挂着泪珠,伸手小心握住剑鞘,“给、给我的?”
“不要就等回瑞州,我再想办法。”赵洛懿以为李蒙不喜欢,年轻人,喜欢花哨的东西,这把剑外表朴素,确实不比他落下的好看。
“要!就要这把!”李蒙兴高采烈地拔出剑来,剑气凌厉逼人,李蒙觉得比之前那把要好,毕竟是赵洛懿随身带的。
“趁手就用。”赵洛懿无所谓地说,烟枪彻底擦亮了,他用布包起来。
李蒙奇怪地看他。
“师父,我有个问题。”赵洛懿的赠剑之举让李蒙觉得有了点他是自己师父的感觉,索性大着胆子和赵洛懿聊天。
“有事就说,我不喜欢废话。”赵洛懿铺好床,盘腿坐在床上。
“你的烟枪怎么来的?”用刀用剑的人都不少见,赵洛懿却用一把不伦不类的烟枪,这充分引起了李蒙的注意。
赵洛懿眉心一蹙。
李蒙端着板凳就往后一退。
“……”赵洛懿说,“你就这么怕我?”
“你是我师父,当然怕你。”李蒙口是心非地说,谁对着杀人不眨眼连眉头都不皱,杀完还要一个个确认没有漏网之鱼的杀手不害怕?几天前赵洛懿动过手之后,李蒙就不大与他亲近,好在霍连云好相处,但凡衣食住行,也会问李蒙,这才一路相安无事。
“是我亲人留下的。”赵洛懿随口说。
“你不喜欢吃螺蛳肉是不是?”
赵洛懿一愣,旋即淡漠道:“没有,看你爱吃。”
李蒙略一想,吃东西时赵洛懿几乎没怎么吃螺蛳肉,是让给他。
“那天叫你师兄的女人,是你师妹吗?”
“曾经是。”
“她是不是喜欢你?”李蒙语速极快,赵洛懿一本正经脸,抬眼睨他,想了想,“从前。”
“她现在还喜欢你吗?”李蒙来了兴致。
赵洛懿抬起手,李蒙看见他手指捏着一枚铜钱,忙改口:“知道了!”
赵洛懿无聊地转脸看门,手里铜钱捏得发热。
“你杀过多少个人?”
半晌,赵洛懿方答:“三百?五百?”
“……”艰难咽下口水,李蒙小声问:“你还记得自己杀的第一个人吗?”
赵洛懿盯着门看,“记得,差点失手。”
李蒙沉默了一会儿,死的不是任务目标,那就会是杀手自己,这样的开头,谁都会记得。忽然间,李蒙迫切想了解赵洛懿更多信息的yù_wàng熄灭了,不自觉低声喃语:“杀人是什么滋味?”
“你总有出师那天,等到那一天,你会知道。”赵洛懿起身,开门。
门口站着霍连云,他一手袖在身后,一手端着碗热腾腾的汤,淡笑道:“厨房炖的人参鸡汤,我已喝了,也想着你。”
赵洛懿扫了一眼霍连云右胸口,单看走路姿势气度,至少李蒙看不出霍连云有伤。
“喝汤。”赵洛懿随手把鸡汤给李蒙。
“忘了还有你徒弟。”霍连云叫伙计上来,没片刻,另一碗汤被送进屋。
起初李蒙觉得霍连云好相处,在瑞州过年时,霍连云带了很多年礼,还特意带他去做过一身过年穿的新衣裳。那时李蒙跟着赵洛懿才两个月,赵洛懿很少与他说话,楼里数十口人,李蒙也不必时时刻刻跟着赵洛懿。反倒霍连云带他出去过四五次,对此李蒙很感激,因此过去的两年里,时时是盼着霍连云再来。
不过渐渐李蒙觉得,霍连云有事瞒着赵洛懿。
“不喝就倒了。”赵洛懿说。
李蒙忙喝完鸡汤,霍连云笑说:“把你师父的碗一起拿下去,对了,听说永阴佳味居谢师傅做的栗子糕是一绝,你去尝尝,好吃买一些回来。”
李蒙应了,把赵洛懿才给他的“无妄剑”挎在腰间,自觉威风无比,端着空碗下楼去。
到街上李蒙方拆开钱袋看,有两枚金锞子,一些碎银,李蒙遂将钱袋贴身揣好,以免弄丢。
霍连云站在廊下,这里能直接望到街面上。
“说什么?”赵洛懿问。
“之前你说,李蒙是你随手捡的,在哪儿捡的,底子干净?”
“青州,去年冬天,雪害,父母双亡。”赵洛懿说,“不是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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