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振武个性粗豪又有些鲁钝,此时见莫声谷抱着宋青书急吼吼地跳上货船,当下如鬼摸头一般傻乎乎地嘟哝了一句:“哪来的姑娘?”
宋青书年方十五生得劲削秀异正是雌雄莫辨的时候,此时又披散着一头长发,只凭一个模糊的轮廓的确很容易被误认为女儿身。武当众弟子见宋青书受伤颇重,哪里还不明白他们这位一直镇定自若主持大局的宋师兄此时受伤必然仍是为了保护他们?却毕竟是少年心性烦恼不扰,虽心头沉重听了方振武这没头没脑的一句,再一想宋青书平日里循规蹈矩说一不二的架势,又都有些忍俊不禁。莫声谷顾不得呵斥他们,急忙将宋青书扶起伸手抵住他背后的神堂穴,将一身内力源源不绝地灌入他周身百脉,过不多时宋青书四肢回暖、气息畅通,微微颤动双睫连吐了几口水,呛咳着清醒了过来。武当众弟子虽都笑话宋青书竟被方振武误认成了女子,却终究与他兄弟情深见他清醒过来俱是大喜过望,当下一拥而上连声叫“宋师兄”。宋青书根本说出话来,只狼狈地一边大口地吐水出来,一边摆着手示意自己无碍。
不久之后,张松溪将围攻他与莫声谷的海沙帮五名高手全数缚住与易天海一同回到货船,开口问道:“大伙都如何?”
宋青书自顾不暇,便由常飞云回禀道:“除了宋师兄,只有几名弟子受了轻伤并无大碍。船上起火前宋师兄已令我等用油毡盖住粮食布匹,如今只是受了些潮。只是两艘货船都损毁甚重,船老大说必须将船只拖回码头修理之后才能启程。”
“不行……咳咳……”不等张松溪拿定主意,宋青书已经强压下咳嗽挣扎着出声。“海沙帮,人多势众……我们若是回去、便是自投罗网!”话刚说完又是一连串撕心裂肺的咳嗽,唬地莫声谷急忙轻抚他的背脊帮他顺气。借着月光从侧面看宋青书,那苍白的脸乌黑的发,白的透如美玉黑的沉似乌木,莫声谷平静的心头莫名地一跳,颇有些心猿意马地想着若是青书果然是女儿身,那便……便如何?莫声谷猛然一怔暗道一声惭愧,急忙收回手掌站在一旁刻意避嫌。武当派乃道家门派,道家修为讲求道法自然顺应天时,而阴阳交合亦是顺应天时之意,是以莫声谷发觉自己春情初萌并不觉有错,只是对着师侄的容貌描摹心仪之人未免有些为老不尊了。恍恍惚惚又回想起方才在水下渡的那口气,那双唇不但冷地让他心惊肉跳,原来还软地不可思议,若是女子……该死!莫声谷再度回神,狠狠咬去双唇间仍沾染着的那丝若有似无的旖旎触感,他知道他是时候考虑终生大事了!
听宋青书这么一说众人都沉默了下来,易天海夫妇原是海沙帮中人神色更为尴尬,易天海沉吟许久终是咳嗽两声,言道:“张四侠、莫七侠,此事愚夫妇二人事先绝不知情,二位大侠若是仍信得过我夫妇二人,易某愿为两派化解此事。无论程老三如何,海沙帮绝不愿与武当结怨。”
张松溪闻言急忙安抚易天海道:“易大侠何出此言?贤伉俪品行侠义江湖中早有定论,我等岂会生疑?适才程舵主提到那一成佣金,张某只怕今日之事其中另有隐情。”张松溪心中隐约有个模糊的想法,只是一时仍未悟透其中关窍。
正当他们进退两难之时,海面上竟又传来一个熟悉而又焦急的呼声。“前面可是武当派的货船?在下武当冯默之,四师叔、七师叔,你们在吗?”不一会,三艘桅杆高立的货船自海平面的另一头浩浩荡荡地驶入他们眼帘。
张松溪一见冯默之出现便好似明白了什么,深邃的眼神在月色下微微一闪,扬声令道:“回泉州!”
“不是有危险吗?”莫声谷连忙发问,武当众弟子亦同时好奇地望住张松溪。
“青书,你明白吗?”张松溪并不急于回答,反而将莫声谷的疑问推给了宋青书。
宋青书显然是明白的,海沙帮在泉州势力甚大,买卖之前武当与海沙帮只是略起嫌隙,冯家便不敢过问,更何况今夜海战之后武当与海沙帮已将争斗摆到明面上?冯默之既然能堂而皇之来接应他们还接应地那么及时,只怕在泉州已无海沙帮立足之地。“还是要多谢冯师弟了。”见莫声谷与其余武当弟子仍旧神色懵懂,他疲惫地叹了口气续道,“七叔,大伙都累了,有什么话明日再说吧!”
这一句莫声谷听懂了。莫声谷自知论才智自己绝不如张松溪,既然四哥说可以回泉州想必已无危险。他不再多言,将已耗尽真气元气大伤的宋青书抱起负在背后向冯默之的货船走去。
作者有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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