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低头凝望着手中的白釉莲花茶盏,葱白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茶碗上莲花印迹,沉默不语。
就在挽春觉得她不会回答这个问题时,黛玉开口了,
“我父亲给我订了一门亲事,那人是扬州甘泉书院掌院的次子,名叫陈世骏。”
“……你刚说了什么?我没听清!”这个消息如天降惊雷将挽春砸懵了,第一反应是自己听岔了,几乎要忍不住伸手去掏耳朵了。
黛玉却似没听见,只自顾自地说,“父亲病得几乎下不了床,却还是强撑着把我的亲事定了才肯安心养着,这是在说外祖家也不可信了吗?”
这些事本不该对年纪更小些的挽春说,但事情压在心里太久了,急需找一个宣泄口,而这府里与自己最好的能说些知心话的也就是挽春妹妹了。
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来,滴在衣裙上消然隐没,黛玉神色悲怆,语带哽咽地说着,“如果连外祖母都不可信了?那在这个世上我还能信谁?”
听了黛玉的话,挽春大惊,险些打翻了茶盏。连忙站起身,走到黛玉身旁,挨着黛玉坐了。握了黛玉冰冷的指尖,急声劝道:“不是的,林姐姐,老太太是疼爱你的,哪怕她有些私心,也还是真心疼爱你的。在她的心里宝玉是这府里最有出息的,所以才会想把你们凑一对儿,放在她跟前好照看着。”
黛玉有些动容,却还是低头垂泪不语。
“都怪宝二哥不上进,入不了姑父的眼。带累姑父拖着病体为姐姐另觅良人。就怕老太太乱点鸳鸯谱好心办坏事呢!林姐姐,你快收了泪,明儿我同你一道去好好骂骂那个混帐宝玉!”挽春说着又忙抽出帕子,给黛玉擦了泪,连声劝解,半真半假地骂起宝玉来。
除了贾府,黛玉几乎算得上是举目无亲了。若再和贾家离了心,她心里没了倚托,那该有多苦!
就算林如海有那么一些知交朋友愿意看顾黛玉,那也到底和从小伴随成长的血脉交融的亲人是不同的。
黛玉年纪还小,许多事还需长辈教导,老太太是最好的人选。她是超品诰命夫人,德高望重!虽贾家已现颓势,但老太太在外头的名声还是极好的。最重要的是她是真心疼爱黛玉的,事事都能为她想到。
黛玉听着挽春着急上火胡乱攀扯,把宝玉乱骂了一通,忍不住哧笑一声,收了哀容,心情亦平缓许多,其实黛玉也知道外祖母是真疼自己的。只是父亲安排了这些事,让她不由得胡思乱想,忐忑不安起来。
“我不过说了一句,你就回了这么一大堆,还把宝玉骂了一通,外祖母要知道了,你看她打你不打你?”黛玉嗔了句,擦了眼泪,平静下来。
挽春佯怒,“好没良心的林姐姐,我原是为劝你才骂的他,你还要告我的状不成?再说了,我也没骂错呀,他可不就不上进,是个混帐吗。还老爱把那些上进读书之人骂作‘禄蠹’。林姐姐你想,他这话可不是把二叔也骂进去了吗?也从不去想,没有这些‘国贼禄鬼’,哪来的太平盛世?”
黛玉听了,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黛玉真听进去了,挽春心里松了口气,又出言笑道,“说到底,还是宝二哥不好,若他能入姑父的眼,做了我们的林姐夫,那就什么事都没了!”
话虽这么说,但挽春对林如海为黛玉订亲一事是乐见其成的。
林如海死后,对黛玉婚事最有发言权的是老太太。至于老太太会为黛玉作什么样的安排,只要不损害自己的利益,府里的老爷太太们想来不会反对。
老太太属意两个玉儿结亲,而就挽春这些年的观察,对宝玉婚事有直接发言权的王夫人对黛玉当自己的儿媳妇可不大满意。
这府里两个最宠爱宝玉的最有权势的女主人对宝玉的亲事必有争议。
然而不论谁输谁赢吃亏的都是黛玉!
老太太若胜,黛玉则会为婆母所不喜,日子不会太好过。王夫人若胜,则损害的是黛玉的名声,若是她们争斗的时间长了,耽搁的还有黛玉的年华。
而挽春自认没有办法劝服老太太为黛玉另觅良缘!不过,林姑父过世前定好就不一样了。
所以挽春心里是高兴的,虽不知那位陈公子的品行,但既是姑父看好的,又在扬州,林姑父应是见过的,想来不会太差!
“呸!好个不害臊的妮子!满口胡訫些什么?”黛玉啐了一口,笑骂一句,神态自然,并没有别的情绪。
“看来那位陈公子不但入得了姑父的眼,还入了姐姐的眼了!是不是?”挽春笑问。
黛玉想了想,说:“许是比宝玉更长几岁,他比宝玉显得更有担当些!”在父亲过世后,那人也跟着琏二哥忙前忙后,十分上心。若是宝玉,怕是只能和自己一起哭几声吧!
这是承认了?挽春颇有些好奇地看着黛玉,也不知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好奇归好奇,挽春也不便多问,又说起旁的事来,“外头跟你来的那个丫头是你从扬州带来的?”
“嗯,她是乐山,还有乐水,锦绣,写意都是父亲给的。”黛玉点点头,有些伤怀地说。
挽春咂舌,“仁者乐山,智者乐水,这名子可真大气!”
黛玉嘴角微翘,分明有些得意,这会才露出小女孩的神态来,正要开口,却听见外头有人说话,“三爷来了!”
却见一个包得圆球一样的小娃娃跑了进来。后头跟着进来的是几个丫头。
“三姐姐!”贾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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