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吉摆摆手,“公子哪里的话。晨上众商之事,卑职已经将名单录下,往来城籍也详查了一二。”
禅睿着重看在城籍上,果不其然,八成都是鸣杉城周沿城镇的地主名流。他问乔吉,“赵朝明是鸣杉人吗?”
“是沧澜人,从极东那边来。起初是做皮革生意,后来插手了铸铁,一夜间名利爆增,他正是这个时候开始出入鸣杉城。公子觉得?”
“盯紧他,查清他近日往来何处。”
乔吉领了命。禅睿再一次换了寻常的衣裳,才回了客栈。店小二如常给他端上了药,只怕是禅宗特意吩咐的,他也喝了。
大概是白天被禅宗折腾的睡了太久,到了晚上反而睡不着。他本想起身看书,又想起那人皱眉的神情,神使鬼差的躺了回去。在床上思索着事情。
如果不出差错,只要拿到赵朝明的私下动向就能顺藤摸瓜找到靖国公的罪证。这期间速度够快,下手够狠的话,他在雪下前就能回都。
他突然一怔。
就能……回都?
他心心念念想要到鸣杉城里来,最终却对此没有半分留念。琼桃的脸在他脑海中停留的片刻越来越少,能够记起清晰眉眼的时候少之又少。到了这个时候,他难免会升起一阵无归的错觉,像是无所定居的浪子,猛然之间记不起能存身的地方。
夜已经过了三更。
寂静中只闻沙沙的绵雨声。
店小二突然打着灯笼到了他门外,战战巍巍的敲了敲门,哭腔小声道:“公子,有、有客人找您。”
禅睿掀被坐起身,从窗上已经看见了刀痕。短短几个瞬息心下百转,叫醒暗桩的木哨就在手边,可是他翻手收进了袖中。
不能叫暗桩,惊动了靖国公,就没法再查探下去了。可是对方来者不善,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他是谁也不打算放过他了。
门外人等了半响不待回答,唯恐事情有变,几人对望一眼,踹开了房门!
章二十三
“滚!”
一声怒喝劈头盖脸的砸下来,持刀的几人还没转过弯来,只见那房中榻上端端正正坐着一白面书生。模样没错,给他们的话就是要杀掉一个病书生。
可是这书生却自有一番清贵凌厉,当下冷起的眸让人不敢直视。床上的枕席猛然砸了出来,他厉声道:“哪里的狗敢来本公子门前吠?!不想要命了就踏进屋子来!看看是城卫府的阎王够狠还是你们的刀够快!”
被骂了个懵头的持刀人面面相觑,本见他不躲不闪就知道是个硬茬,可没料到是城卫府的人!他们只是拿了商客给的钱,却如何也不敢动官府的人。
禅睿神情越发跋扈,带着冷笑都有一番渗人,他寒声道:“持刀夜访,审查卫乔大人可没提过这个条理!”
听到乔吉的名头为首的人险些给跪了。他们都是鸣杉四下的逃犯恶人,没落在乔吉手里也听过乔吉的名声,知道这个乔大人手段何其狠辣,冲撞了他的人再落到他手里,不剔骨削肉是出不了城卫府的牢房的!顿时连着握刀的手也松了,赶忙连连退后,“公子误会!我等正追的是江湖恶人。”说着就踹翻了店小二,呵斥道:“怎个带的路?惊扰到了公子!”
禅睿冷笑,拿起榻边搁放的玉带就扔了过去,狠声道:“扰了本公子就想走?”
领头被这玉带砸了个正着,看着是货真价实的美玉,和消息说的落魄病书生根本不同,不禁信了个□□,说着就拉人后撤,口中还搅着浆糊道:“公子大量!公子大量!”
他们这一路兵荒马乱的撤出去,禅睿在榻上不敢立刻松神。起身在窗纸的后模糊的打量着,确定看不出还有后备人手,才陡然松了气。
暗桩留手果然明智!
只要靖国公还以为他是个落魄废棋,就不会提高警惕。但是今夜对方如此轻易的失了手,难免不会起疑,必须在这几人回到对方处时想个法子处理干净。
况且等这几人动动脑子回过神来,恐怕也知道不是那个味儿!倘若他们立刻回头,他可就翻不了棋了。
正想着,楼下已经穿来上楼声。禅睿在屋中打量四下,飞快思索可以借用的契机。不料这一次楼上的飞快,转眼就已经撞开了他的门。禅睿冷起的眉眼扫去,对方这次仅仅来了一个人,就是这一眼,禅睿已经发觉对方不是先前那群人可以比拟的!
木然的脸和空洞的眼。
禅睿背脊上蹿出一阵阴寒,他镇定的站在窗边,背在身后的手已经无声推开了窗。对方扑来的一瞬才露出森然的刀光,禅睿退步,咬牙撞翻下窗。
小二楼的窗下还有长廊的檐,禅睿翻撞在檐上紧接着滚摔下去。撞摔的脊骨痛的令人发麻,他胸口剧烈翻滚,喘着息扶柱起身。二楼窗口已经没有人影了,想必是从楼梯追了下来。禅睿深知不可停留,也不能惊动,否则引回先前那一队他就真的得交代在这里了!
这家客栈后廊通小门,门后就是杂乱的区街,左出有乱巷。
禅睿在黑暗中走的匆忙,雨下个不停,让脚下的泥痕藏不住踪迹。不能去乱巷,被顺着足迹追上后一刀就可以了解他,只能往右通的夜街上去。
可是当禅睿才出小门便听到了右通夜街上的策马声,不止一匹,更像是在搜寻。他心料不好,果在湿雨模糊中看见佩刀的骑兵。
这绝不是乔吉能够先得到消息的事情,恐怕是靖国公即时起的心,这样的调动权只会是靖国公的手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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