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林泽天色才亮便去了先生那里,跨进院落里,只见院中草木葱茏可悦,一片幽幽静静的,最是适合读书的好去处。林泽进了屋子,先拿出书来,朗声诵读。他自幼聪颖,才两岁多便有林如海亲自教着启蒙,后来稍大些,林如海公事又重,虽不能时时看着林泽功课,却也颇费了心思为林泽找来一个先生。
这先生姓沈,名愈。也曾中过榜眼,当朝最负盛名的蔚阳书院院长正是这沈愈同宗同族的一位堂兄,虽暗中有人相助,但林如海也的确是费了心思。沈愈先来时,已和林如海交代,若是不合他心意的,纵是林如海的脸面,他也不会买账。林如海心中虽惴惴,可又想到,林泽到底不同别人,不说他天资聪颖,就是凭着他后天勤恳,世间瞧不上他的,还真难数出几个。
果然那日,沈愈一见林泽,心里也奇怪。眼见着不过一个三岁大的孩童,模样清秀可爱,眉眼间倒是透出十二分的神采。心里有些好笑,脸上却不动声色。考问了几个问题后,见林泽口齿伶俐,话语清晰,也是十分爱惜。当即便收了林泽这个弟子,此后贾敏又特地辟出了这么一处清幽的院落来,林泽读书也更加便宜。
此时,天已大亮。林泽把手中的书读了一遍,也就放下了。撸起了袖口,小心地研了墨,在摊开的大纸上认真地写起了大字来。
一片晨光中,小男孩儿神态认真,粉雕玉琢的小脸上尽是全神贯注的神色。沈愈站在门口,满意地拈了拈美须,对这学生越发的满意了。
“先生,早。”见沈愈轻咳一声走了进来,林泽忙搁下毛笔,恭恭敬敬地站起身行了个大礼。
“嗯。”沈愈探身看来,见林泽的字迹又大有长进,心道:这孩子倒不枉他每日里的教导。想必回了自己的住处,也是常练字的。只是,这字迹太秀气了些。眉头微皱,看着林泽纸上的字迹,沈愈只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让自己的学生了解什么叫气贯长虹,铁钩银划。
一上午的时间过去的也很快。林泽最是认真的性子,沈愈虽性格不羁,可博学多才世上少有。不说经史子集倒背如流,就是杂文荟萃也能信手拈来。加之沈愈对天文地理、医卜算术很是精通,在江南士子中又颇有名望,交往的名士随便指出些道理倒比书上学的还要有用一些。
林泽辞别了沈愈,心里却不由地有些可惜。先生虽说是集大成者,可偏偏性子孤僻衿傲,常人不能近身。就是在士子之中,也很难有可以和先生比肩之人。何况,朝堂之上波云诡谲,以先生的个性,恐怕也不适合入朝为官。如今,看先生在林府里教他功课,虽大材小用,却也说不得是先生的一番益处。毕竟,再大的风暴,也不会落在一个先生头上。
正想着,林泽步伐不觉就慢了许多。跟在林泽身后的两个丫头也俱不敢说话。她们也都知道,今早向来最得用的白果还被大爷给训了一顿,眼下若再不收敛着些,说不得被撵出去也是有的。
一时,路上倒也算是寂静。可林泽脚下才转了个弯儿,还没反应过来就见白芍跌跌撞撞地跑了过来。正要训斥时,却瞥见白芍眼圈儿红通通的一片,林泽心里一沉,直觉不好。不等他发话,白芍已经哭着道:“大爷,不好了,太太晕倒了!”
林泽脚下半点不敢耽搁,便往贾敏的院子里跑去,才一跨进门口,就见王嬷嬷嘴角还没掩去的笑痕。眼波一闪,看见站在床头哭得双眼通红的黛玉,林泽心头一疼,快步走过去就揽住了嘤嘤抽泣的黛玉,开口便道:“都吵些什么!”
众丫鬟仆妇也都是一时慌了神,此刻见林泽神色俱厉,却反而都定住了神。红杏这时也打了水进来,见屋内众人安静做事,心中正纳罕,目光一瞥才见大爷已经揽了姑娘坐在了贾敏床边,正给贾敏敷着额头呢。见大爷在此,众人都不敢造次,红杏忙放下手中的水盆,向大爷福了一福,把贾敏晕倒的事儿悄声说了。
林泽皱了皱眉,想及贾敏近日总推说身上不好,心中隐隐有了个念头。可此时大夫没来,他也并不懂这些,只让红杏去喊人到前面告诉林如海要紧。
“药汁子来了。”绿柔请了大夫还没回来,红杏又刚刚才去了前面传话。却说,有一个眼熟的丫鬟捧了一碗药来,只说是太太平日安神的药汁子,说着就要扶了贾敏来喝。
“放下!”
林泽怒喝一声,把正要喂药的丫鬟唬得一个哆嗦。又见林泽眼中满是厉色,心中更是胆寒。可终究想着怀里揣着的物事,狠着心咬了咬牙道:“大爷,这药汁子是往日里太太喝惯了的,大爷怕是不知道,可太太喝了这药汁子定能醒的。”说罢,手上就要动作。
林泽大怒,劈手就夺过那碗药汁子摔了个粉碎,见那丫鬟脸上神色慌乱,冷笑道:“我倒不知,太太身边原换了丫鬟来使。”又伸手指着这丫鬟的鼻子道,“你是什么东西,竟也敢近太太跟前来服侍!”说着,也不听那丫鬟说话,只看向屋内一个常在贾敏跟前做事的小丫鬟道,“去,把你红杏姐姐叫来。”
那小丫鬟是贾敏身边的二等丫鬟,听了林泽吩咐,立时便去了。屋内仍是一片寂静,只有捧着药汁子来的那丫鬟颤着身子跪在地上,旁边就是碎成几片的瓷碗和一滩褐色的药汁子。
“哥哥,娘她怎么了?”黛玉睡醒了一觉,醒来见林泽已经不在,心里也知道哥哥必是上学去了。因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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