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那么一瞬,顾海生不由恍惚,他觉得自己又回到了六年前,在机场接苏誉来念书的那个清晨,一切都是一样的:淡黄色的卫衣,超大的行李,熙熙攘攘的人群……
然而,一切又都不一样了,他早已不是当年的他,苏誉也不是了。
苏誉也看见了他,他拉着那个行李,走到顾海生面前,停下来。
“你来干什么?”他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愤怒,也听不出痛苦。
“小誉,你爸让我来接你回家。”顾海生道,“他想见你,都五年没见你了……”
“你让苏云藩死了这份心。”苏誉打断了他的话,“以前大哥在,我看在大哥的面子上,和你们苏家和平共处,如今我大哥不在了,我和苏家,从此再没半点关系。”
他说完,拖了那箱子又往前走,没走两步,又停下。
他回头看着顾海生,突然微微一笑:“对了,我都忘了,听说顾总结婚了。”
顾海生的呼吸一滞!
“我还没来得急恭喜您呢。”苏誉微笑着,望着他,“祝您和夫人百年好合,白头偕老。”
十分平常的语句,但是听在顾海生耳朵里,却仿佛千万根针一同扎进来!
苏誉虽然是微笑的,但他那双黑眼睛,冰冷冷仿佛黑色石子,一丝笑意都没有,他直直盯着顾海生,那目光像一把锐利的尖刀,戳进顾海生的心脏,恨不得再细细碎碎的搅拧两圈,直至将他那颗心剜得血肉模糊,还不肯罢休。
“……顾总和您的夫人佳偶天成,真是让人羡慕,都说顾总是个专心如一的人,往后,您可要好好给世人做个忠贞的典范啊!”
说完,苏誉冷冷一笑,拉着那行李,头也不回向前走去,顾海生抬起头,他远远看见冯振川站在一辆黑色轿车跟前。
苏誉恨他,顾海生完全能明白,他不光恨他抛弃了自己,娶了柳芊芊,还将苏璟的死也怪罪在他头上——如果不是因为他的背信弃义,苏誉就不会离家出走,苏璟就不会去国外找他,那样,他也不会横遭杀害。
苏誉现在和顾晴一样,他对苏家的人恨之入骨,对方既然是要杀苏云藩的儿子,想来树大招风,必定是苏云藩惹下的仇恨,结果,死的是他大哥苏璟,那是他最信赖,最亲密的兄长,苏璟不在了,也把苏誉和苏云藩之间唯一的缓冲带给取消了。
顾海生没打算为自己辩解,他甚至觉得苏誉应该恨他,他做了很缺德的事,伤害了一个对他毫无防范的小孩子,危难之中,他挑了最弱的那个下手,他连说都不说一声,就干干脆脆的甩了苏誉。他为了苏家,选择了最对不起苏誉的解决办法。
他一直在做错事情,他总想要最好的结果,但总是选择了最糟糕的解决方案。
然而,并没有人认同他这种自我批判的观点。
苏云藩在儿子过世之后,心灰意懒,妻子的亡故更是雪上加霜,接二连三的打击,让他再没有力气振作起来。
他索性把瀛海交给了顾海生,公司里一切事务都由顾海生打理,有什么,他都让人去问顾海生,自己则成日呆在郊外古寺中,和老僧手谈打发时间。
瀛海内部,没人对这种局面不满,一来,顾海生自身的实力早就被瀛海上下所认可,二来,如今的顾海生已不仅仅是苏云藩的小舅子了,他还是柳远道的女婿,这是个无人能敌的重磅因素。
顾海生在苏云藩退下来的第二年,进了董事会,第三年,在原总裁苏云芮过世后,开始接替总裁一职。
没人觉得他不称职,甚至很多人惊喜地发现,他比苏云藩当年,干得更好。
苏云藩此人才高八斗,但性格有洁癖,生活中,除了早年那场风波之外,平时洁身自好,在社交圈里是出了名的清高难结交,他不是擅于热络周旋的那种人。苏家是世家,苏云藩原也有资格这么做,然而这种性格有弊端,水至清则无鱼,苏云藩无意中孤立了自己。
等到顾海生掌权之后,他采取了和姐夫截然不同的策略,因为是在苏云藩膝下长大,顾海生的性格和他非常相似,生来的清冷,也不是那种长袖善舞的人物。然而苏云芮的那桩官司,猛然警醒了顾海生:仅靠着苏家过去的声势,那是远远不够的,感情需要时刻巩固,人脉需要主动去结交,光是靠着老一辈留下的交情,吃老本,平时还凑合,到了关键时刻就不一定管用了。
这么一来,顾海生就一改往昔冷淡的作风,变得积极起来,他把苏云藩在这十几年里慢慢冷掉的家族旧交,重新捡了起来,有出色的新贵出现,他也决不会不屑一顾。顾海生知道,要尽量结交对苏家对瀛海有用的人,笼络可用之才,扩大势力范围,要让瀛海变得强大起来,让苏家的声名比从前更加显赫——惟其如此,才能不再出现当年苏云芮遭遇的那种事。
本来顾海生资格就高,不需放弃尊严去逢迎攀附,扩大社交对他而言不是什么困难的事,再加上岳父柳远道十分赞同他的这种做法,不遗余力从旁帮忙,顾海生在社交圈很快就站稳了脚跟,说话也有了令人不可忽视的分量。包括瀛海,在他接手之后,不仅没有垮下去,反而蒸蒸日上,不到十年,就跃居了地产界的魁首位置。
顾海生甚至和宗克己都有了来往。
按照他以前的性子,是决不愿意和宗克己这种人有半点关系的,哪怕名字被一同提起,顾海生都会皱眉头。
然而如今却又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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