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一盘接一盘端上来,几乎摆满了一张长方几案,甚是丰盛,齐牧屏退下人,将酒杯斟满,“先生尝尝这酒。”
只有两人,齐牧没有严谨依循会客的礼制,十分随意地与殷子夜相对而坐,“谢侯爷。”殷子夜双手端起酒碗,浅饮一口。
殷子夜并非懂酒之人,或说根本对酒毫无研究,但他也喝得出,这酒与以往所饮之酿均不尽相同。
“此乃新丰酒,先生可喝过?”
新丰酒虽不如葡萄酿名贵,然亦为名酒之一。
殷子夜摇摇头,“初次尝到。”
“哈哈哈,先生若喜欢,以后还很多机会品赏好酒。”
品赏?殷子夜心中自嘲,何来品赏,但求一醉罢了。
“不过,陈大夫可叮嘱过,适可而止,不可过量。”齐牧补充道。
酒席过半,殷子夜才知道原来这里竟是齐牧的住所,无怪乎如此雍容尚雅,远非寻常人家所能及。不知不觉间,屋外的大雪又纷纷扬扬地落起来,衬得屋内暖意更浓。对齐牧的“不可过量”,殷子夜酒意上来后便没放心里去,愈饮愈兴起,与齐牧漫无边际地谈天说地。
后来的事,殷子夜如以往一般,记不太清了,待他一觉醒来,窗外暖阳洒照,这样的天气,真真令人不愿起床。
睁着眼睛发了半日呆,殷子夜才坐起身来。“阿罗……”叫了一声,来的却不是阿罗,而是一个丫鬟,殷子夜一看丫鬟的面孔,愣了半晌,此人他不认识,有新的仆人?又看了看这房间,才惊觉如斯陌生。
这里……是齐牧房里?
自己在这睡了一夜……?
那……齐牧呢?
殷子夜四顾寻找,始终不见齐牧身影,不得已询问下人,才说齐牧一早就出去了。殷子夜汗颜,自己作为客人竟赖在人家床上睡到日上三竿,成什么样子?
殷子夜忙下床洗漱穿衣,整理到一半,齐牧不巧回来了。殷子夜自觉狼狈,向齐牧作揖道,“侯爷,殷某昨夜实在叨扰……”
“殷先生似乎很是喜爱本侯的床啊。”齐牧玩笑道。
殷子夜脸上一烫,微微低头,“侯爷床榻确实舒适,怪殷某不知分寸。”
这是真话,齐牧的床铺被褥均是最为上等的丝绸布绒,躺下去就不想起来了。
齐牧若有所思地沉吟片刻,笑了笑,“先生无须着急,一个时辰后,本侯还有事与先生相商。”
一个时辰后……?殷子夜不明所以,有什么话还得挑着时间说?难道一个时辰后将有什么事发生?
☆、既来之,则安之
齐牧既如此说了,殷子夜便耐心等着。果然一个时辰后,齐牧亲自带着他,前往一个地方。
又是另一间屋子,就脚程而言,离齐牧的寝室并不远,殷子夜有点茫然,按这节奏,莫不是要带他去拜访齐牧的夫人?
可是哪有请外间男子入女性闺房的道理?
“殷先生,请。”到了门口,齐牧作一个请的姿势。
殷子夜疑惑地迈步而入,随时准备拜候主人,然而一直深入都不见有一个身影,整间屋子竟空空荡荡,仔细一瞧,好些家具物什都是新置的,纵是过年,也有点太大张旗鼓了。
“先生跟我来。”齐牧拉起殷子夜的手,神秘地一笑,这一刻,他就如一个欲同小伙伴分享秘密的孩童一般,满心等待着殷子夜出乎意料的神情。齐牧牵着他来到内屋,那一张大床比他厢房的卧榻宽绰许多,并且,其上的床铺被褥,从用料到款式都与齐牧房中的一模一样。
殷子夜更莫名其妙了,齐牧究竟要他看什么?
齐牧终于揭开谜底了,“今日起,殷先生就住到这里吧。”
殷子夜一惊。
没等他答话,齐牧又道,“我已经命人将先生的东西搬过来了,先生不必费心。”
“殷某打扰侯爷这么长时日,已是惭愧,怎可……”
“有什么不可,”齐牧打断他,“食君之禄,担君之忧,先生既为本侯分忧,照顾好先生便是本侯应尽之责,先生若真的视本侯为明主,就切勿再推让。”
齐牧这句话,真的堵住了殷子夜之后的言语。
明主……
殷子夜在心里重复这两个字。
真是讽刺啊。
他向来无心出仕,别人读书多是为了考取功名,他读书不过是个消遣,只要言之有物,四书五经又或是奇书异卷在他看来并没有什么区别。他从小就打定主意,这辈子清修隐世,悠哉度日,毕竟他命不差,生在一个不愁温饱的家族。未曾想乱世降临,未能逃过一劫,若是只余他一人,也许就了此残生了,不想还有一个令他放心不下的小妹,他有一颗出世之心,却终不得不入世。来盈川侯府,不过是一场赌博,他曾面对滔滔江水,发出无奈的感慨——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明主?他不敢奢想。
可偏偏,他与齐牧相遇了。
命途之说,在他眼中曾是无稽之谈。如今,他想相信一把。
既来之,则安之吧。
烽火岁月,注定年也过不好,元宵刚过,齐牧便又领兵出征,这次的目标,是南方清州的叶臻。叶臻乃叶昭同父异母的弟弟,叶昭为庶出,叶臻为嫡出。叶臻不止一次拿叶昭庶出的身份羞辱于他,因此两人感情素来不好。年少时,齐牧与这两人都是曾是朋友,可随着时移境迁,单纯的友谊早已一去不返,再度见面,就是生死之战。
更何况,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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