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语气很缓很沉,几乎是一字一顿:“我……从未做过任何……于你不利之事……”
“没错,你说的对,”李冼怒极反笑,“我五岁爬树跌下来,莫名其妙摔到了明明三尺开外的草坪里没有受伤;六岁不好好背书,被私塾老师罚戒尺,莫名其妙戒尺断了;八岁跟三哥去偷邻居家的鸡,莫名其妙他被发现了而我没有;十二岁随大哥习武,跟他对招不慎摔倒,差一点被划瞎眼睛,他的剑尖却莫名其妙偏了一寸,我毫发无伤……我还以为,是上天保佑我,原来,全都是你!”
“是我……都是我……”墨问神色黯然,“可是,我帮了你,我又究竟错在哪里?”
“既然你肯帮我,你为什么不肯帮我娘!为什么偏偏我娘生病去世那几年里,你不在!”
他怔忡片刻,几乎觉得不可思议,“……你就是因为这个,生我的气吗?”
“不止!我还气你撒谎!气你骗我!气你偷偷潜进我的生活!气你什么都不肯告诉我!”
“是吗……”墨问突然笑了,笑容里却没有半分笑意,“好,我认错,我承认我骗了你,我承认我是个变态偷窥你,你说什么,我都承认。”他唇边苦涩着,“所以呢?你现在,是想让我走吗?”
“我……”李冼突然没了底气,吼了一通怒气也消了大半,忙转过身去,道,“我暂时不想看见你。”
他说着便向书房走去,没敢回头,却隐约听见墨问的低语:“好……我明白了……”
“墨……”
李冼心中一惊,再回过身,却已不见墨问的身影了。
“墨问……”
墨问走了。
三年来,第一次,什么都不解释,就这样走了。
是自己亲手赶走了他。
心里不知道为什么突然空了一块儿,揪得发紧,他脱力地跌在御书房的长椅上,椅子上垫的兽皮依旧温暖柔软。
李冼……你究竟……在做什么?
他偶然一抬头,却看见正对着自己书案的窗台上,不知何时多了一个花盆,里面有一株小小的幼苗,被风一吹,轻轻抖了抖幼嫩的叶片。
“你说什么?小冼跟墨问……吵、吵架了?!”
“千真万确。奴才亲眼……亲耳听到的。”
李冶眼睛都快要瞪出来,“这不可能,指定是你听错了!”
“哎呀殿下!”小太监简直快要急死了,“奴才骗谁也不敢骗您哪!不信您过去看看,陛下现在就在御书房,扔了满地的废纸,抱着一盆土也不知道在看什么。您快过去看看吧!”
李冶赶到御书房的时候,果然看到满地的纸团,还掉着一支毛笔,墨汁洒了一地。而李冼在那抱着一个小花盆,目不转睛地看着里面不知道是什么的植物。
整个花盆不知道被墨问施了什么法,竟然都是微暖的。房间里没有点火盆,可冬日的寒气近了这花盆三寸便被一股无形的力量隔绝了开去。
“小冼……你们到底怎么了?”
李冼好像没听见他说话,自言自语道:“这是昙花……我记得小时候,母亲种了一株昙花,而那时,我最大的愿望就是看昙花开放,可是……一次也没能等到,总是等不到它开花,便睡着了。”
“小冼……”
李冼双目无神,“原来他消失了一下午,就是去把这株辛苦栽培多日的昙花取回来……呵,可我呢,我居然……还亲手把他赶走。”他嗤笑着,“升米恩,斗米仇……呵呵,没想到,原来我自己……也是这种人。”
李冶坐到他旁边,“小冼,你别这样,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跟三哥说说,三哥帮你们解决……你的脸怎么了?”他突然看见李冼右边脸颊上有一个五指印子,“谁打的你?!是不是墨问?!”
“不,他怎么可能舍得打我。”李冼轻轻触碰了一下花株的叶子,动作很轻很轻,像是生怕碰坏了。
“难不成是你自己打的?!”
李冼没有否认,李冶似乎觉得他不可理喻:“你又何苦呢!这大过年的,你们有什么矛盾,有什么误会,说开了不就好了?何苦自己折磨自己?!”
“我不知道。”李冼把花盆放在书案的一角,“三哥,你说我,是不是贱?”不等他答,又道,“怎么会有我这么失败的人?当个皇帝,管不好自己的臣子;当个儿子,不能给母亲尽孝;当个弟弟,把哥哥精心准备的晚宴搞砸;当个……又把人给气跑……你说我怎么就这么……”
李冶十分担忧地看着他,“小冼,你别这样,我去把他找回来,我让他跟你说清楚,你们两个说开了就没事了,以后还要好好的。听三哥的,我现在就去找他。”
“你别……”
“你在这等着,我马上就去把他找回来!”
“你不要去……”李冼还喃喃地说着,可是李冶已经走远了,“他不会让你找到的……”
☆、25
事实证明,李冼说的一点没错。
李冶一直找到了晚上,也没有找到墨问。
而李冼则一直等到了晚上,也没有等到墨问回来。
冬日的渭阳还是很冷的,尤其是到了晚上。李冼披着貂裘站在御龙殿门口,看着已经黑得很沉的天空,天上有星子高悬,却也被过年的烟花掩去了光辉。
也不知道墨问……跑去了哪里。
时至今日,他才发现,原来没有那条龙的皇宫,是那么的……寂静。
“陛下,外面太冷,早些回去吧。”太监跟在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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